从松雪斋出来,要先绕回阻隔前□□的垂花门下,才能回到南院。
南笙吹了一路的冷风,身子已有些不适,右侧腹部又开始隐隐做痛起来,等到了南院长廊下,不得已扶着那廊柱,轻喘着粗气。
沈轻尘刚入垂花门,瞧见廊下的南笙躬着身在吐,心便凉了几分,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去见过夫人了?吃了什么?”
花楹:“只吃了几筷子青菜,奴婢看着夫人也吃过······”
“大成,叫人去请左郎中,快。”回头对南笙:“你怎么样,能走吗?”
南笙嘴里苦,迟了片刻,眼见着他要上前,紧忙退开:“能走,能走,不要紧。”
话音刚落,鼻下涌出两滴鲜红。
“殿下······”
花楹心急,一开口便成了哭腔,南笙也不由得两额发紧,伸手一探,满手的血,不由得仰头看天,忽地,整个身子往后倒去,却是被人抱起,一抬眼,见沈轻尘拧着眉头一喝:“快,先进去。”
南笙被打横抱着,一点儿都不舒服,后背上的胳膊硬得像铁,那只握在手臂上的大手,似在故意揪着她的肉一样。
花楹不大识路,只得跟在两人身后,南笙一转眼,看她急得满脸通红,不由道:“花楹,不着急,我没事,是皇后娘娘赏得鹿血汤太烈了,过会儿就好了。”
说完等着沈轻尘放下,却不见他有停脚的意思。
临到听竹阁,南笙早就头晕目眩,上床躺了半晌,郎中看过,果然是同样的说辞,只是叮嘱今日不可多动,宜静躺。
“没有别的?”
沈轻尘似乎还在担心去松雪斋的事,听那郎中仔仔细细解释一番,才作罢。
屏退左右,沈轻尘没有要走的意思,南笙:“侯爷故意将南院隔开,是担心夫人?”
沈轻尘直言:“往后无事,就别过去了,我已叫人备好餐食,很快便会送来。”又道:“喝鹿血酒的确是齐人旧俗,皇后如此,真正想为难的不是你,殿下该明白?”
南笙默默点头:“也不算为难,风青岚的死,不是还没着落么,她疑心桓王,自然不会善待我,可她忘了,桓王才是最不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沈轻尘没应她。
“莫非侯爷也跟皇后一样,觉得是桓王贼喊捉贼?”
“凡事没有绝对。”
这的确是他能说得出来的话,事事不关心,高高挂起,不攀附谁也不拥护谁,只在乎自己。
“今日那些话,还望殿下不要当真。”沈轻尘忽然说。
“在皇后面前的,还是在王妃面前说的那些?”
沈轻尘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南笙:“若说宫里的,我还要多谢你帮我,可要说宫外的,我倒真有几分疑惑,不知侯爷可否解说一二,好让我日后不至于说错什么话。”
沈轻尘擦了擦手,施施然坐下,却反问她:“据说王妃曾是你身边的女史?去年宫中设宴,我也曾见过你们,看你一个公主又是喂她吃蟹,又是帮她提灯,俨然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为何如今又生分了?”
避而不答,必有猫腻。
南笙凝神片刻:“看来她在你这里······很特别?”
屋内一阵沉默。
“是。”
他坦然应了。
安静的空气里,南笙只听得见自己轻柔的呼吸声。
大成送了郎中出去,手里拿着一瓶药进来。
“侯爷,这是白枳丹,左郎中给的。”
沈轻尘拿过,随身带着了。
南笙联想到他前世独身于世:“王爷可是有什么隐疾?”
“没什么。”
南笙去瞧大成,大成:“解酒用的,不知道侯爷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身上起了疹子,到这会儿还没消。”
“多嘴。”沈轻尘淡淡掩过:“还不快去厨房催催。”
南笙才知道是他吃的那块酒酥惹的祸。
也回过神来,皇后疾言厉色,明明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却还是没有追究,可见是有他在一旁盖着。
酒酥的味道很容易就能闻出来,但用线香和其他味道掩住,就会好很多。从前在宫里,一遇到大场面,南笙免不得如此提气,一般而言,都不会有人知晓,可若像皇后那般,面对着面故意靠近说话,就不好说了。
既已明知是酒酥,还特意去食,可见此人心思的确够细腻。一个貌似不经意的小动作,背后竟藏着这么多弯弯绕绕。
花楹匆匆进来,南笙一眼瞧出不对:“怎么了?”
“是卫管事。”
“叫他进来吧。”
南笙说着要起身,被沈轻尘拦下,只放了床帘,自己坐去了外间。
那卫管事脸上还是仓皇,急匆匆赶来,一见沈轻尘在等,愣了片刻,沈轻尘歪了歪头,卫管事瞧见床帏里的人影,入到内里,却只敢在门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