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不对,句句都是对纪筠的关心,但纪筠了解温氏,她绝不会这般好心。
之所以好言相劝,恐怕是怕纪筠给纪府招惹了什么是非,牵连了纪彦。
纪曼曼顺势道:“姐姐,我娘说的对。你不知道,那日知道你在房中的时候,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姐姐出事,好在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只是那郡主背后有皇室撑腰,我们纪家虽在朝为官,但总归比不上亲王府,这事忍一忍海阔天空,也是为了姐姐好。”
母女二人强势,非得让纪筠吃下这个哑巴亏。
纪曼曼从回来后就一直避着纪筠,她是真被吓到了,如果今日不是有她娘在,她也是定然不会来这明和院的。
纪筠故作满腹委屈:“婶婶,筠儿哪敢记恨郡主啊。筠儿只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郡主要这么对我。”
这说话间,眼眶一红,这样看上去更是楚楚动人,叫人于心不忍。
温氏见状,连忙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有什么事你二叔为你做主。”
温氏安慰了一番,纪筠果然好受多了。掐准时机,温氏状似不经意道:“筠儿,婶婶且问你,你可还记得当日看到的信?”
果然是来试探的。
纪筠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想来也是心里实在不好受,那信被她亲手所烧,最后又出现在了茶庄。
这种令人匪夷所思之事,温氏只能想到纪筠,故而前来试探。
“信?”纪筠眼中茫然一闪而过:“婶婶说的,可是郡主写的那封信?”
萧罗依很谨慎,信中除了她的名字没有出现任何人的名字,如果不是当天有杜敏萱在场,也不会这么快认出那字就是郡主所写。
而最直接的证据,其实是郡主的那个荷包,而那信又从荷包拿出来,便成了铁证。
这就是为什么杜敏萱必须在场的原因。
“我也记不清了,那信作为证据被寺卿大人带走了。”
纪筠当着温氏的面很努力的回想,纤长的睫毛掩住了情绪:“我只知道信是寺卿大人从郡主的荷包中拿出来的,后来杜小姐辨出了郡主的字迹,然后郡主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
“不是这个。”纪筠说了一大堆,没说到重点,温氏打断她,心平气和地问:“听闻当日是筠儿辨出了那是白鹿纸,不知你是如何辨认出来的。”
“白鹿纸是宫廷御用之物,连我们府中都没有,你是如何分辨出的?”
温氏的问话句句关键,问完之后一直盯着纪筠的眼睛,不放过她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情绪。
可听到此话的纪筠坦坦荡荡,面不改色的胡诌:“这有何难?”
“听闻白鹿纸的制作工艺复杂,比普通的宣纸都要上乘。上京城中名贵的宣纸咱们纪府也不是没用过,但这些和白鹿纸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温氏听着她的话,一刻不停的盯着她的双眸。那眼睛如秋水泛起的涟漪,清澈明亮,一点儿细微的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之前听闻瑞王甚爱书画,皇上为此赏赐了白鹿纸,是以……”在温氏的目光下,纪筠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我只好大胆地猜测了一番。”
“什么?”纪曼曼险些控制不住声音,瞪大眼睛:“你说你是猜的?所以你那时根本没有证据。”
纪曼曼现在还能忆起纪筠当时的神情,句句诛心,话语间满是肯定,现在说全都是猜测,这让纪曼曼有些难以接受。
可好巧不巧,偏偏还让她猜对了。
温氏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只是方才她留意着纪筠的神情,并未发觉不对。
“我这不是猜对了么?”纪筠抬眸,看了纪曼曼一眼,无辜道。
温氏心情复杂,即便这事没试出来,也不要紧。她看了眼周围,意有所指道:“筠儿,你这明和院是不是进了新人?”
纪筠心中一紧,面上却不显,笑着道:“婶婶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明和院平日里就这么几个丫鬟,我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进了新人我会不知?”
温氏被她这话问倒了,明和院这么几个丫鬟中,其中就有她的人,平日里传出来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纪筠身边真有了新人,留在明和院的丫鬟肯定会告知她才对。
从方才开始,纪筠眼眶一直通红着,仿佛是因着适才的问话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这幅模样的纪筠和纪曼曼在茶庄看到的判若两人。那日的纪筠阴森可怖,眼中满是淡然,话语间叫人毛骨悚然。
而现在的纪筠,看上去就像是朵无害的小白花,不带一丝杀伤力,一点儿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不觉让纪曼曼产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在纪筠身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想到这点,纪曼曼更加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