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声音不小,每多久门外又走进来俩夫妻,手上握着农具,戒备地面向两人。
贼都选大半夜,这俩青天白日的,一个大男人带着位小孩闯入人家里,组合略显奇怪。
女人警惕地双手握住菜刀,预防两人有出格举动。
顾秋池还是头次遇到这场面,摇摇手连忙解释:“我们没有恶意。”
“那你们闯入我家干什么?!”
“路——”
“我们是来借缠伤带的!”意识到阎回要说什么,顾秋池脑子飞速运转,接口打断对方的话,“如果有酒也麻烦来点。”
他尴尬地晃晃自己的手,笑了下。
理由过于拙劣,女人却松懈不少,极轻地呼出一口气,看了她门口的爸妈一眼,放下菜刀转身进屋。
门外两人动作未变,向前走了两步。
“你是哪里的和尚,从小没师父带你受戒律吗,怎么这么不守规矩乱进人屋?”男人问。
“和你有关系吗?”阎回语气不善,不知道戳到了他哪个点。
这人不擅长谎言,和别人对话几乎靠怼,也是在这时,顾秋池才明白他对自己说话的方式有多温和。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顾秋池挡在阎回面前,可怜地展示自己右手上的伤口,委屈道:“都怪我不小心,趁师父化缘去玩路上的坛子,不小心割伤了手掌,他担心我才出格的,非常抱歉。”
小小的手掌上皮肉翻飞,几乎能看见骨头。血是停住了,但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小孩子天生容易让人没防备,这伤口看起来也不像假的,俩老口同情心上来了,信了半分。
女人扔下农具,皱着眉头走过来,拉过小孩的手掌,语气心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转头又朝着屋子里喊:”秋燕找到没?”
里面应声,没多久秋燕拿着坛酒和白色纱布出来。
女人不由分说,直接接过东西,给小孩消毒,她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起了菜刀,站在旁边当护法。
阎回本来手都伸出去了,又默默收回去。
女人垂着眉眼,嘴里喋喋不休,数落和尚:“怎么搞的,你一个大人怎么也不看紧点,孩子受这么大伤,你当大人的好意思吗?”
阎回移开视线:“......”
对方似乎不会应付长辈,顾秋池觉着有些好笑,偏头笑了笑。
女人却以为他哭了,给他缠好纱布,半是斥责半是心疼:“疼点好,疼才长记性。”
“就会心疼别人家的孩子。”秋燕在一旁咧咧嘴,喃喃道。
她在母亲斥责眼光下问:“这小屁孩是你徒弟,怎么没和你一样成光头?”
女人用手臂捅了捅自家女儿的腰一下,转而笑道:“囡囡说话有些口无遮拦,大师见谅,不如吃个晚饭再走吧。”
如果没错,这里应当就是他们死亡的那天,也就是说,过不了多久歹徒就会闯进来,带走他们一家人。
所以他们不能走,留下来简直是求之不得。
阎回也是这么想的,简单谢过就特别自然地坐下。
母女两人去厨房做饭,剩下男人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小眼。
上了年纪的人话都多,开始还有些拘谨,说上两句就热络起来。
“两位怎么称呼吔?”
顾秋池随便给两人编了个名,脱口而出:“这是我寿松师父。”
又指着自己说:“我才跟着师父,他还没给我起名,叫我小池就可以。”
阎回忽然看了他一眼,眼眸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移开目光,继续装不存在。
顾秋池有些莫名其妙,是手受伤了脑子也坏了吧,那眼神自己居然觉得有些委屈?
我又哪里惹到他了?
他想不出所以然,旁边男人自我介绍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叫王立根,你们叫我老王就成。”
说着他就着刚才伤口消毒的酒喝,古怪地偷偷瞟阎回,放下酒坛又看了眼。
啧啧出声,又继续喝酒,好像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口。
他局促地用手指捻着脖子上的红绳,从衣襟里扯出折成三角形的黄纸符咒。
顾秋池见他快把纸张捻破,还是主动道:“老王叔,你身上这个符纸是什么用途?”
老王脸上错愕一阵,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眼睛向上瞟:“儿子给我求的,说是能保佑身体健康,长寿的。”
“您还有儿子?怎么没见到啊?”
“和镇上朋友合伙做生意去了,做的什么我们也搞不懂,现在去了江淮一带,三年都没见到人了.......”
说起儿子,老王嘴里喋喋不休。
期间阎回忽然戳了戳他的肩膀,凑到顾秋池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顾秋池眨巴眨巴眼睛,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噢噢,说起来师父也有个朋友,叫王金强,和你们是本家。”顾秋池适时打断插入。
听到名字,老王瞪大眼睛,将酒盏搁下,惊喜地问:“你们认识强子?”
和尚在顾秋池的盯视下,点点头。
后者顺势接过话头:“如果不是重名的话,那应该是他。”
说着比划形容了下对方的模样,老王连忙点头:“是他是他!”
“我们是淮南那边庙里的和尚,他经常来咱们庙里上香,给他引路的就是师父。”
“那他现在在做什么?过得好吗?”
“只有他来庙里的时候我们才见面,据说是做药材生意的,多余的我们也不知道。”顾秋池照着灵泽城茶馆听到的八卦,张口就来。
“而且,”他故意停顿一下,看向老王的肩膀,“他经常来求的是平安,总是说有东西在缠着他。”
老王神色紧张起来,局促地将符咒捻来捻去,眼珠从眼角看向阎回,张张嘴又闭上。
“金强叔叔还说,那东西怎阴魂不散,怎么也无法摆脱掉。”顾秋池用着天真的语气,继续道,“但我师父可厉害了,三下就给赶走了。”
“真赶走了?”老王脸上闪过茫然,显然不相信。
顾秋池打量着他的表情变化,点点头:“嗯,但是我们没抓住他。师父说那东西太凶,不能放任他到处乱窜,跟着那东西踪迹来的。”
他话也故意不说完,勾得人提心吊胆的。
“你是说那东西来这里了?!”
老王诧异叫起来,忽然恐慌地左右看了眼,吞了吞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