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池:“......”
王八虽然没当人几天,却有了羞耻心。
他环绕周围一圈,瞧见房间右边有一排衣柜,想去试试运气。
结果裹着被子还没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修长人影出现在门边。瞧见他的模样时,瞬间愣在原地。
来人正是阎回,怔愣之后,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步履沉重,既是想也是不想,可他还是站到了顾秋池面前。
欣喜、爱慕、思念、痴狂、恐惧、犹豫、悲伤......
矛盾的、热烈的,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情绪,像容纳了整个世界,看得人心为之绞痛,不知不觉卷入由他制造的漩涡之中。
顾秋池和他对视,被这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冲击到,不知道说什么。
对于一个不熟的人,肯定是不会露出这么饱含情绪的表情,大概就是把他当成谁了。
除了传闻里那个师父,他想不出别人。
心里总感觉闷闷的,顾秋池将身上被子又裹紧,垂眼不想再看见那双眼睛。
“你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之前穿的有点小了。”他小声道。
结果没等来衣服,等来了个拥抱。
阎回连带被子,双臂紧紧箍着他的身体,将他牢牢抱在怀里。
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全身都在颤抖:“师父......你回来了......”
声音小声如蚊呐,若不是离得近,鬼大爷听得清。
顾秋池毫不意外,毕竟他一路救了自己这么多次,行为举止和传闻里大相径庭。
虽然他是王八,在灵泽城也是听了无数茶楼说书,基本人伦道德还是懂的。
如果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第一面就掏心掏肺对你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很显然,和尚就是把他当做那个暗恋不得的师父了,持续给他喂那个什么珠子,也只是想让他快点变成人,变成他记忆里的师父。
他其实还是更想当王八,变成人什么的,好复杂......
顾秋池任人靠了好一会儿,才撇着嘴不爽地想把人推开,结果脖子一扭,蹭到了什么温热湿润的东西。
顾秋池:“......”
不是吧,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哭了???
现在骂人时机不太对,他默默憋回还没出口的话,手在空中举了半天,还是放下假装不知道,扭头心不在焉地打量窗外风景。
两只白鸽蹦蹦跳跳,时而靠近、时而分开一段时间,另外一只又会黏上去,紧紧贴在一起,像黏在一起的两只糯米团子。
阎回这一哭也哭了挺长时间,长到顾秋池脖子都看酸了,浑身都因为长时间不动,僵硬得酸痛起来。
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他不舒服地扭扭肩膀,拍拍了下对方的背。
“和尚,能不能稍微松开些,我疼。”
阎回闷闷的声音从他肩膀处传来:“我不,你连我名字都没叫对.......”
顾秋池忍住突突的太阳穴,僵硬地笑了一声:“阎回,你别闹了。”
本以为这样对方就会放过自己,没想到他还是太天真了。
人松是松开了些,只不过换了个位置。
阎回抬起身子,双手环住他的腰,脸又贴上了他的胸膛。
眼角还是红的,声音氲蕴着潮意:“对不起,请让我抱会儿。”
他的动作过于冒犯,却没有一丝逾矩,像是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玉器,需要贴在手心里好好确认是否完好,但又怕是假的。
顾秋池还是咽下了要出口的话。
他想说,我不是你师父。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只鸽子相伴离开,消失在天际。
阎回终于放开他,手指缠着他的发丝,低头放到唇边虔诚地吻上青丝。
顾秋池看得一愣一愣的,呆滞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你长发的样子很美。”他将发丝贴在脸庞,温柔地望过来,“和我想象中一样美。”
顾秋池心停跳一拍,从他手中取回自己头发,撇过头低声呢喃:“你师父肯定也是个秃驴,长发不一定比我好看。”
阎回没听见,眼神在他脖子和肩膀上一个来回,忽然略带慌张地撇过脸,将他被子往上提挡住白皙的脖子。
顾秋池:“......”
合着你这家伙现在才反应过来!
王八经过一顿折磨,终于如愿以偿穿上衣服。
阎回就背对着他站着,双手抓着窗沿,手背上青筋凸起,走近还会发现他的耳朵通红。
真是出乎人意料,这家伙动作那么莽,结果居然是纯情挂的?
顾秋池饶有兴致,站着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我好了,这里是哪里?”
“我家。”阎回简单答过,然后转过身,脸上也还有些红,上下打量许久,居然温柔地弯起嘴角。
“果然白色很适合你。”
顾秋池忍不住吐槽:“为什么是白色?”
阎回说话间早已拉进距离,他身量高出顾秋池半个头,微微弯腰帮他整理袖口。
“因为干净、温柔,像梦里的东西。”
顾秋池倒觉得像发丧,活像死了老公。
从他的角度看,能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倾斜在淡色的唇上方。
整理完衣服,阎回又拿出配套的发带,手臂从他身前穿过,轻轻拢过所有长发到左侧边,手指灵活地交错编织。
鬼使神差的,他开口说:“为什么是我?”
阎回辫子编到底,睫毛颤抖了一下,很快回复镇定,绑上发带收尾。
辫子垂落而下,他道:“因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