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戟正色道:“我觉得五法司虚怀若谷,仗义疏狂,自然是不会再生我气了。”
第五只觉得气血一涌,脸上一热。
颜戟继续微微笑:“五法司此番既然来了递炤山,可否赏脸去自在盟小住?我请你喝酒!”
第五脸色发寒,陡然变白。
颜戟又笑笑道:“上次在隐贤山庄……”
第五转身就走。
“二哥,我看他还是很生气的样子……”颜夷简用胳膊肘撞了撞自家二哥,贼兮兮道,“你上次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怎么大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颜戟嘘了口气,扶额叹道:“小剪子,记住二哥的话,以后若是再看到我喝酒,直接打死!”
“为什么?你不是无酒不欢的吗?”颜夷简奇道,“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从隐贤山庄回来之后,就没见你喝酒了,奇了怪哉!”
颜戟闲闲淡淡地道:“戒了。”
“啊?为什么?……算了,反正问你你也不会说的。”颜夷简捏捏自己秀丽的鼻子,忽然笑道,“不过二哥,刚才那怪人,你为何要帮他?还把我推下去!”
“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奇怪。”颜戟敛容答道,“他看上去不像眠花宫的人。”
“你可曾看清他的样子?”
“未曾。只不过以前都说眠花宫非正非邪,亦正亦邪,今日可算见识到了。”颜戟越说容色越寒,“人蛊这东西,自从百年前星霜乱华后,一直是中原武林禁忌,没想到今日还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私下炼制……看来,我们该去好好会一会这新任宫主,传说中的‘九天揽星,玄衣温侯’了。”
等自在盟颜家兄妹走到灵堂的时候,这边已没了声息。
无声。
不见动静。
云散了一点,长空澄碧。仍可见苍翠的竹,莹白的雪,宫殿也依然巍峨。只是没了跳动光影勾出的峥嵘轮廓,连最宏伟的九重殿都俯瞰生寒,孤寂凄然。
楼挽风站在那里,白发一丝不乱。
就像他的人。
“住手。”
他说。
“宫外有禁军三衙和六军统军共一百五十名精锐高手,六扇门好手五十人,另外本地府军三百人,你们若有谁觉得自己能在这五百人中来去自如,就尽可动手。”薛芥温柔地附加了一句。
然后他冲着眠花宫几人浮光掠影般一笑,问道:“几位,不知你家侯爷准备让我和大寺卿等到什么时候?”
“薛郎中,我家侯爷早知两位官人要来,在进林之前就曾留有书柬一封。”李若书和丁殷二人相顾一眼,便施施然自衣襟中掏出一份火漆密封的函件,送至薛芥跟前,展了笑颜道,“薛郎中不妨先看看,或者能清楚金风玉露被盗一案的前因后果。”
薛芥接了书柬,正要展开,忽听一阵骚动,然后‘砰’一声,一人撞断墙头树枝,从演练场外断鹞一般斜飞了进来。
所过之处,血洒如雾。
李若书脸色一变,十指箕张,飞身截住。
“李……香主,宫……三叔……”
“今日宫中,谁负责戍防?”李若书望着地上一句话没说完已然断气的弟子,脸上寒意浸人。
有属下回禀道:“下马堂外七宫由四爷负责,堂内七宫由三叔的人负责。”
“四爷……”李若书嘴角牵动了一下,冷笑道,“今日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殷小刀趋近低语一句:“刚才萧晚归突然发难,他就已不见了。”
起风了。
眠花一十四宫,九重殿雄居中间,解剑楼、巫山小摇落、三楹香榭等朝揖于旁,主客尊卑,阴阳逆顺,各有形体。李若书瞥了一眼朱碧藻秀,碧瓦凌空的九重殿,眼角勾勾的桃花眼中难得有了疑虑、忧戚,但他只是缓缓起身,望着楼挽风和薛芥道:“大寺卿,薛郎中,不如前往九重殿一坐?……”
然后他的话就淹没在一片响彻天际,震天裂地的爆炸声中。
‘轰’一声。
又‘轰’一声。
接着‘轰轰’、‘轰轰轰’几声……
土扬尘漫,石裂山崩,毁天灭地。
雄霸递炤的九重殿,已轰然坍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