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堤烟市的繁华是能让人一见倾心,牵惹情怀的。
在这里,你可以买到任何想要的货物,犀象贝玉,丝帛布麻,冠裳衣袜,鱼盐果蓏,江陵之橘、陈夏之漆、广东珠玉、武夷清茶、洛下黄醅……无所不有,不可殚记。尝到各种美食,饭、粥、面条、饼、馒头、包子、饺子、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炸的、烤的、煨的的、焙的。甚至还能看到戏班献艺、舞龙舞狮、爬竿、百禽鸣、踏索、幻术、马戏等杂技。这里光店铺就有金银铺、杂货铺、医药铺、书铺、花铺、当铺、陶瓷器店、彩帛铺等好几十种。除此之外,还有沿街走动修磨刀剪的、串街游巷盘卖馒头炊饼烧饼的、手打卦板算灵卦的、捏泥面具的、卖陀螺风筝的、推演易经的、卖酸文画扇子的、玩傀儡戏和皮影的……至于供往来客旅玩耍的投壶、猜谜、弈棋、射箭、掷钱等,更是俯拾皆是。这里的掌柜伙计也见多识广,服务周到,既不会因为客人的出手阔绰而阿谀奉承,也不会以貌取人……啊,其实还是会有不同的。
当花错花费二十两银锭买下一张轮椅时,这家名为‘奇货居’的店掌柜已自觉的将花错从普通贵客上升到了顶重要的贵客。
他用略显肥硕的身躯,以不该有的灵敏挤入花错和阿弃中间时,阿弃的心是烦躁的。
他怪叫起来。
动作奇速,一把掐住掌柜的脖子,呵斥道:“挤什么?挤什么?像什么样子!哪儿来的登徒子啊!”
“……客官说笑了。”掌柜扭头笑出一脸褶子,“在下就是想跟小郎君和小娘子介绍介绍,本店除了轮椅之外,还有按摩膏,卫护四肢的玉函香,熏蒸沐浴水晶皂儿,补阴还阳茶……”
“什么乱七八糟的!”阿弃没好气地把掌柜拎到一边,自己挤在花错身旁,故意大声问道,“还有啥要买的?没有的话,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阿弃要带我兄长去哪儿呢?”花佳人翘一翘嘴角,绽出一个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笑。
“乌青街,聚景楼!”
花错放下手中拿着的按摩膏,又拿起一个鬼工球,随意问道:“去那边做什么?”
“过一日就寒食节了啊,苏州城里各大酒肆都会开沽煮酒,光官私女妓、乐官、小女童子就有三百余人,届时,这些女娘执琴瑟花斗鼓儿,策骑驰骤,锣鼓喧天……那繁荣喜闹,可是苏城一大胜景,你不想去看看?”
花错手上依然捏着鬼工球,略有不解:“你不说过几天吗?”
“你知道这些女妓乐官下榻何处?”阿弃几要嚷起来,“乌青街,聚景楼啊!”
花错直接拒绝:“不去。”
阿弃退而求其次:“人可以不看,酒也不想喝?”
“不想。”
“真不想?”
“不想。”
“有眉寿、玉髓、碧光、仙醇、法清大桶,还有错认水、宣赐碧香、蓬莱春、万象皆春、北府兵厨、江……”
阿弃的一连串酒名还没报完,花错盯住手中的鬼工球,头都不抬,又一次直接拒绝。
“不去。”
“……你!”阿弃的脸绿了。
花佳人对阿弃很和善:“阿弃,我要和阿兄去烟市老街,就不去聚景楼了。”
阿弃对花佳人也很和善:“得宝儿,烟市老街那边就是些蒸饼、笼饼的传统吃食,可没啥好逛的。不如跟阿弃哥哥去乌青街,那里有嚼起来作雪花声一样的酥琼叶、还有笑靥儿、酸酸甜甜的金橘团、椰子酒、还有有最正宗的冰雪荔枝膏,小娘子们最钟意了,不但好喝,还益脾温胃,辟风、寒、暑、湿气哩!”
花佳人弯着嘴角笑了:“被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呢。”
“小娘子若是饿了,这会去老街正好。再晚,那边也要收市了。”掌柜的对这位玉净花明,笑起来十分惊艳的小娘子很是喜欢,不由殷情插嘴道,“这位爷,您说的那些,原本确实都在乌青街。但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打去岁聚景楼事件后,乌青街那边就不允许随坊摆市,已实行夜禁了。”
花错好奇,遂问道:“聚景楼事件?”
掌柜点点头,忙不迭解释道:“去岁也是寒食节前夕,不知打哪儿来了两帮凶神恶煞的江湖狂徒,在聚景楼一带,打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最后连知州和兵马都监都惊动了,带了几百号人马过来围捕,结果你猜怎么着?”
“一死一伤!兵马都监人刚到乌青街口,马都没下就被其中一个穷寇一剑给,给劈成了两半!那场面,真是血肉横飞……”掌柜的前面还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一说到这里立马打了个哆嗦,颤抖着道,“陈知州如果不是被一个汉子舍命相救,估计也难逃一劫。”
“那首犯,杀人跟切菜似的,手上一把破剑,唰唰唰几下,戳戳戳几下,身边就没几个能站着的!不过那些人武功也是真高,个个飞檐走壁,上天遁地的……”
花错问道:“你说他手上一把破剑?”
“什么破不破的,那是残剑!”边上一个跑江湖的汉子忍不住也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