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想说的,沈踏香就走了。
走得又急又快,一副青冥里真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等着他披星戴月赶回去处理一样。
只留下花错。
还有如壁上烛般听完了二人过往,又忽然存在感满满的阿弃。
“我到不知,你居然还有这么安静的时候。”花错笑哂一句,也准备走了,但才抬脚,阿弃已疾走几步,然后不管不顾的又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须发戟张又鼻青眼肿的脸显得五官扭曲,加上他此刻脸带愤懑,更显得诡异扭曲异常,“我就问你两句。”
花错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你刚才打掉那个大高个满嘴牙,是因为他口出狂言笑你是个雏,还是帮我出头?”
花错明显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先是呆了一呆,然后气得直接一抽手。
阿弃被花错抽手的气劲带地踉跄几步,便用一种大无畏的精神嚷嚷:“是个雏有什么好生气的!老子比你大,也是个雏,我都没生气!”
花错绕开他抬脚往船舱走去,闻言头都没回,微微轻慢地抛下一句:“你也喜欢吃豆腐?”
阿弃自觉把嘴闭上了。
可刚闭上没一息,他又嚷开了:“我还有一句要问你,刚才为何骗我?”他看花错依然不理径直往船舱走去,便直接往前一蹿,张开双臂挡住去路,涨红着脸发作道,“梅少虞都看出来了,说那臭婆娘根本不可能当着你的面把我抓走,那你为何还骗我,说要把我送给她?”
“梅少虞都能看出来,你怎么看不出来?”
“好啊!”阿弃终于找到了花错话里漏洞,眼里还有急怒,但已不像刚才那么火烧火燎,他一下就做张做致了起来,“姓花的,你果然在消遣我?你明知道我怕那个臭婆娘怕的要死,你还……”
“我之前在归去来兮,不是问过你,是否懂得‘闲庭信步’吗?”花错终于止步,用一种极度冷淡的声音道,“萧晚归的‘一夜晴川’身法确实是她祖上偷了李王府半本‘闲庭信步’才创出来的,而她确实只学了几成。我原本就是想看看,她对这个‘闲庭信步’执着到什么程度。”
阿弃蹙眉,歪首,满眼都是质疑。然后等他歪着脑袋仔细一思索,他的愤懑、幽怨犹如悄然变大的夜风,溢满整个船头:“可是你把我直接送出去了啊!这逻辑根本不通!你又在消遣我!”
花错眨了眨眼。
阿弃也眨了眨眼。
花错看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终于清了清喉咙,颇为不自在地答道:“我也对‘闲庭信步’有兴趣。”
“你在说什么?”
“闲庭信步,我也有兴趣。”
“你说真的?”
“真的。”
“我不信。”
“是真的。”
“真的?”
“真的。”
“我还是不信。”阿弃看定了花错,还是那一句,“你把我当傻子呢?”
花错张了张嘴。
该丑时了吧?
月澹澹。
雾也淡淡。
岸边杨柳冉冉。
船上灯火荧荧。
不时有几声低语自半敞小窗传出,一分素景,千家新月,凉意正满船舱。
——这一夜,可真漫长。
——这样适合满纸相思的夜。
一念及此,让花错原本毫不在意的情绪一下子就柔软起来。他突然莫名其妙觉得,可以用一种委婉的、不那么伤人的方式来告诉对方真相。
因此他伸手,将吹到唇角的一绺长发慢慢勾下,然后又伸手拍了拍阿弃肩膀,试着缓和了一下气氛,才淡淡定定道:“萧晚归不是问过,当日我在递炤山演武场抢走得宝儿时,用的是不是‘一夜晴川’身法吗?她说的没错,我也会‘一夜晴川’,甚至比她会的更多。但‘一夜晴川’毕竟是根据半本‘闲庭信步’创造出来的,先天不足。你在流水台露的那手,萧晚归能看得出,我怎么可能看不出?”
“哦,我知道了!”阿弃长吸一口气,以此来平息内心的不可置信,“你也对我的武功感兴趣。你故意告诉那臭婆娘你姓花,来自漠北。你在漠北和她的人,就那个孟宗书打过交道,你后面故意说不帮我也是算准了那臭婆娘对你有所忌惮,哪怕你表明不趟浑水她也不敢直接用强。既然不能用强,那臭婆娘不甘心之下……”阿弃恍然大悟,“你在配合她诈我,你觉得我在性命攸关之际就会不管不顾什么都往外说,你,你好奸诈!”
“我奸诈?”花错陡地笑了一声。
“难道不是吗?兜了那么大一圈子,原来你也想知道那什么‘闲庭信步’!你要想知道,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不对……”阿弃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圆,“你问过我的,在流水台,你救了我之后!”他震骇莫已,简直目眦欲裂,“我早告诉你,我不知道那什么‘闲庭信步’,你不信我?”
“我又为何要信你?”花错脸上的笑意淡成了似笑非笑,“你我不过今日方相识。”
“可我将心比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