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惊澜断然喝道:“郑定钧!冯吾!”
陵渑道人脸色发沉,转身欲把林鹤归带走,却被一道剑影拦住了去路。
冯吾剑指他咽喉,面无表情。
“宁惊澜,你以为准圣就能拦住吾?”陵渑道人口中溢出一声笑,声音转冷,“就算正身不在,吾也不是尔等可忤逆的。”
他袍袖翻飞,身侧浩荡真气凝聚,劈向两人。
郑定钧被宁惊澜点回神来,心中暗叫不好。她咬咬牙,攥紧“歃血”,全力刺向气息已迈入准圣的林鹤归。
眼下林鹤归觉得自己无比清醒。他渐渐习惯了后颈处的热度,意识到自己经脉中流淌着澎湃到暴烈的真气。这些真气自发溢出,填补维系住林鹤归浑身断裂的筋骨。
这就是准圣的力量?
林鹤归一把握住“光阴”,持剑横扫,一记“风荡中川”稳稳绞住“歃血”枪头,使之寸进不得。郑定钧眉头紧锁,掌蓄真气疾击枪尾。林鹤归便抬腕一别,竟直接将“歃血”单剑挑飞,同样蓄了真气的一掌眼见就要击中郑定钧心脉。
这一掌功力何止是准圣!郑定钧脸色大变,失声喊道:“长老!”
她在喊何虚,也在喊邬三奇,但这两人竟都没能及时回护住她。林鹤归这一掌毫无遮拦地拍上她胸口,这下轮到郑定钧倒飞数丈,噼里啪啦一连撞翻了半排几案。
好在有护体真气在,心脉不至于尽断,但内脏肯定是受损了。郑定钧“哇”出一滩淤血,正要看何虚和邬三奇都在发什么呆,却见两人身形僵硬,邬三奇七窍处甚至滴滴答答溢出了乌血。
他什么时候下的毒?大乘准圣都压制不住的毒?!
郑定钧脸色愈发难看,正欲运转真气护住经脉,却惊觉自己经脉在不知不觉间已开始寸寸僵化麻痹,真气经过时便要渗出血来,强行运转只会撑爆经脉。
何虚指尖轻轻点在自己人中上,摸到了意料之中的一点腥湿。
“刃上涂了毒。”她了然道。
确实,某个烂漫可爱小姑娘的十几种剧毒呢。不过林鹤归没有回答,他干脆利落地拔出顺手捅穿邬三奇的“光阴”,躬身抄起已经意识模糊的宋时,趁无人拦他闪身欲走。
后颈那块骨头快把他烧化了。
林鹤归有强烈的预感,自己这不知什么换来的准圣境界维系不了多久,还将让他付出极大的代价。
必须走,越快越好!
他刚动身,面前却陡然竖起一道无形刃墙。林鹤归险险止步,衣摆向前一荡就触及刃墙,悄无声息地断作数截。
宁惊澜收回手,因为卡在他喉间的手猝然一紧。陵渑道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猛然甩开他,眨眼就出现在林鹤归面前,冷声道:“谁准你走了。”
林鹤归抽身飞退,剑诀连出,陵渑道人翻袖挡下,眉间轻轻一蹙。看来大乘期的活傀也承载不了太多力量。
林鹤归抓住他的停顿跟上几道剑风,乘机再往殿外撤去,孰料又被宁惊澜和冯吾两人两剑绊住。
此时林鹤归、陵渑道人、宁惊澜与冯吾正呈三足鼎立之势。但宁惊澜与陵渑道人忽换过眼色,竟是齐向林鹤归攻来。
林鹤归还搀着宋时,单手根本招架不住三名准圣之上。他下颌紧绷,迷空步障从未停下,且挡且退,逮住三人空档就朝陵渑道人扬手掷去“光阴”,翻腕弹指直奔三人射出十余枚牛毛细针,顺势掐了数个干扰神识的法诀。
宁惊澜和冯吾抬剑击偏冲他们而去的细针,陵渑道人则单手狠狠攥住“光阴”,侧身避过。
“螳臂……”宁惊澜话音未落,那几枚细针却突然碎作细烟,径直蒙上了三人口鼻。
谁也没意识到,那数枚针是凝固的毒。
陵渑道人终于被触怒了,过量的真气倾泻而出,化作无形巨手死死困住林鹤归全身,林鹤归腰间玉珏木铎应力悄然湮灭。这只巨手对林鹤归有非同一般的压制力,逼得他真气逆行,几乎要将他生生挤碎。宋时被猛然扯出怀中扔在地上,林鹤归似乎又听见了破裂的声音,不知是宋时的骨头还是他自己的。
成满的这副身躯已隐有崩溃之势,陵渑道人却仿若无觉,只冰冷注视着林鹤归这张脸:“吾的确是过于心软,才叫你挣扎到现在。”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思考该把林鹤归弄成什么样带走。
就在此时,一柄剑瞬目间穿透真气刺向林鹤归。
林鹤归眼瞳缩紧。宁惊澜这一剑太快,林鹤归在真气束缚之下只能堪堪避开心脉。
“千见喜”“万万错”没有起效?不,是被宁惊澜强行压住了。都这个架势了,宁惊澜居然还想杀他。
这剑给他肋下捅了个对穿,林鹤归糊上数层真气才勉强堵住了血口,竟还有闲心分神胡思乱想。
但宁惊澜这剑也来得好,林鹤归的神识在无处不在的刺痛下分外清醒。他挤出真气灌向后颈,体内似乎有什么熊熊燃烧起来,再度爆发出一股强势的气息。林鹤归借凝水剑开的口子为基暴然撕扯开陵渑道人那股真气,挣脱束缚召回“光阴”,横剑斩击。
律回阴往!
太仪殿中情势陡然倒流,宁惊澜等人动作顿停,骤然间与林鹤归拉开身距。林鹤归重新抄住宋时,抓住这个时机发动全部真气运转迷空步障,径直冲向殿外。
陵渑道人脸色已经沉得不成样子,闪身去追,却见林鹤归和宋时面前空间破开一隙。
林鹤归自然认出了仰行的气息,他高声叫道:“师尊!刀刀刀刀!”
仰行没有回应,地上“断岁”却抖了抖,平地飞起,和林鹤归、宋时一并消失在空间罅隙中。
宁惊澜只差一点就能逮住林鹤归。
他恨恨止步,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仰无往!”
他忽又想起什么,转身欲找陵渑道人,却见成满昏迷在地不省人事,外露的肌肤满是皲裂,显然陵渑道人已经收回了这副躯体上的神识。
宁惊澜再放眼望,只见满地斑斑血迹、碎砖裂案和昏迷的长老,唯一站着的冯吾也满身挂彩口唇泛青,显然元气大伤。
宁惊澜闭上眼,缓缓捂住心脉,只觉自己不用压制那该死的毒也离暴毙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