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至此总算放松了些,开始询问冶方殿的事情:“亭鹤,你那日在冶方殿可有所发现?”
林亭鹤却没急着回答:“这些我都记着,但我说也抵不过冼师自己说。”
山肇皱了皱眉:“阿慈尚未醒转。”
林亭鹤道:“我有办法,就看山兄信不信得过我了。”
他也不藏着掖着,翻袖扔出来一只半人高的傀。
山肇看着活灵活现的傀面:“这是……傀……?”
林亭鹤颔首,肃然道:“我日前探查过冼师情况,她魂魄已经恢复,神识已出魂潭,未醒转只是仙体有恙负担过重,以致神识困于识海。如果附魂于傀,她就能亲自与我们对话。”
事关冼慈予,山肇来不及愕然林亭鹤所言,立刻谨慎起来:“附魂可会伤及魂体?”
林亭鹤斩钉截铁道:“如果冼师魂体有失,我林亭鹤补完魂体头拿下来赔你。”
山肇顿时色变:“诶,亭鹤话别乱说,阿慈知道又得说我。”
林亭鹤不应,只拍拍小傀的肩,扬眉问山肇:“如何?”
山肇沉默片刻,闭了闭眼横下心:“按你说的来。”
·
一阵天旋地转后,冼慈予终于定住了神。
入目是两顶发冠。
冼慈予一愣,试探着用神识调转视线。坐在桌上的小傀琉璃眼珠顿时“啪嗒”往下掉转,两张模糊的脸“嗖”一下划过视线,冼慈予连忙定住动作,琉璃眼珠堪堪停在看向椅面的方向。
当然,此时椅子上还坐着山肇。
山肇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伸手虚虚环住傀躯,出声问道:“阿慈,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林亭鹤忍着笑同冼慈予道:“冼师,试试分缕神识到喉口。”
冼慈予依言照做。
“妹……咕咕,叽——呱!……咳!”一连串动静后,冼慈予终于摸到了控制傀的门道,回道,“没什么妨碍。”
小傀的声音相当稚嫩,冼慈予还有些不适应。林亭鹤愣是从冰凉的傀面上看出点别扭来,不禁忍着笑,被冼慈予不轻不重瞪了眼。
“那就好。”山肇放心了,便忙问,“阿慈,出事那日前后你还记得多少?”
“记得不多,”冼慈予看他一眼,凝神回忆,“但是我确信我锻器步骤没有出错。”
林亭鹤问:“冼师,你锻器期间有人来过么?”
“没……”冼慈予一顿,“不对,卓阳道君来问询过。他来为小湘求刀。不过我当时在锻器,并未让他进殿。”
“卓阳……”林亭鹤思索片刻,“卓阳和锦潇不会在孩子灵器上开玩笑。再者,高炉损坏的痕迹不像是刀修的手笔。”
“与术修有关?”山肇追问。
“八成可能。那天高炉残片上的阵法有轻微改动的痕迹。”林亭鹤道,“那人改得相当刁钻,若非我亲自察看,恐怕再没人看得出来。”
七郡修士大多通习阵法,会布阵的器修不罕见,但若是精专阵法篆刻的,九成九是术修,再不济也是器术双修。
琼玉台上修术之人不多不少,算上林亭鹤正好六人。
“奇光,玄真,你,我,还有荀先生和浮姐家的老大。”林亭鹤历历数来,“荀先生是首位登台,奇光、玄真登台比冼师出生还早个数十年。单拎出来,应该都和冼师无仇无怨才对。”
听林亭鹤报名字时,坐在桌边的小傀晃了晃脚。
山肇道:“虽说奇光是术修,但她救冼师时心力也耗得不少,不像是想下死手的样子。”
林亭鹤不予置评,只抬头看向冼慈予:“冼师,你有怀疑的人选么?”
目光双双聚集到冼慈予身上。
冼慈予沉默几瞬,点了点头。
山肇神色一凛:“是谁?”
冼慈予反问道:“你们可信我?”
林亭鹤笑了笑,肯定道:“自然是信的。”
小傀缓缓挺直身子。冼慈予轻声道:“依我看,此祸来诸西云*。”
“西云?”山肇一愣。
而林亭鹤已经反应过来了。
听到“西云”二字后他的笑就冻在了脸上,嘴角垂下时似乎能听见冰碴子掉落的声音。
“难怪……这就说通了。”林亭鹤喃喃道,“那另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卫曜是定居琼台第二人,在她之前只剩一位。
荀先生,荀长生。
啊……这位,可就有些难收拾了。林亭鹤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