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铁艺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余柏机械地后退两步,给送亲队伍让出了通路。
刘垚瞠目结舌这这这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我记得我们不是往离开鬼屋的方向逃的吗?”
总不能用地球是圆的所以绕了一圈跑回来了这种烂梗来解释。
余柏阴恻恻笑道:“没有通关当然不管往哪个方向跑都会跑回来的。”
刘垚很想说:老大你别笑了我害怕,你不会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刚刚你分析的那些用人话讲不就是鬼上身吗?他打了个冷战。
话还没说出口,瞥见了正向他们走来的管家。刘垚这才放下心来,余柏露出那样的表情并非被上了身,而是因为冲着管家呲牙。
管家依旧穿着那身熨烫得平整的燕尾服,走到两人面前,手臂一伸腰一弯:“尊贵的客人,欢迎莅临周公馆。”
白手套底下四指并拢,齐齐指向远处夜色中的白楼。
“来都来了,来都来了。”刘垚安慰自己,声音不自觉颤抖,颤得连腿都被带动着抖了起来。
新娘刚一下轿,正门打开的第一时间,余柏就连拖带拉把刘垚拖进了门。
自鸣钟上显示时间2:55,距离他们进入副本已经过去了1小时又5分钟。
仆从们还在忙忙碌碌为典礼的开始做最后的准备。老爷和夫人还未入座,站在一边等待管家布置好高堂椅。
余柏的闯入虽然突兀,却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是夫人忽然转过头望向她,一瞬间的恍惚过后,又露出个礼仪上堪称完美的微笑。
余柏看着眼前眉眼悲伤嘴角却在笑的女人,忽然找到了第一次循环中那股莫名的奇怪的源头。
——夫人更适合中式的衣服,古典的五官放在白皙的皮肤上像一副工笔画,头发又像是晕开的墨。却学着西式贵族那样,将腰身勒出一个细过人体极限的弧线,然后塞进一层又一层的裙摆里。简直是被装进了一座如影随形的监狱,接受着无休无尽的惩罚。
这栋洋房也是一样,西式的装潢,却用着中式的家具、办着中式的婚礼。中式灵魂被困于西式庭院里,就像插在洛可可风花瓶里的一枝兰花,被修剪得连叶片也没有留下。
手腕上的倒计时仍在跳动,她顾不上同情夫人细想其中缘由,踩着红毯就往楼梯上冲。一个打扮得像是公主的女孩和正上楼梯的余柏擦肩而过,一手拎着巨大的蓬蓬裙裙摆,另一只手环抱着布娃娃欢快地边转圈边往楼下跑。
似乎有些眼熟。
余柏生怕错过剧情,不敢停下来,直到冲上三楼,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躺在床上的产妇用力到脸都皱成了一团,鼻梁边的一颗痣却被她苍白的肤色映衬得十分明显。
余柏脑子轰地一下,一堵高墙忽然间坍塌了——在楼梯上跑的那个小女孩和夫人,还有面前的产妇,忽视掉年龄带来面部结构的变化,五官的形状与排布几乎一样,甚至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位置都不曾改变。
产妇似乎是听见了什么,转过头望向门的方向,见到余柏,苍白地笑了一下。
周公馆和上一次的循环相比出现了变化了,余柏皱起了眉,那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没有出现过,夫人和产妇也没有发现过他的存在。改变意味着什么?
是她开始融入这个副本了吗?
手腕上的倒计时跳到了2:35:59,一声像是雌兽濒死哀嚎的惨叫,紧接着响起了新生儿的啼哭。
产妇强撑着将上半身支起一个角度,哀戚地看着余柏,余柏第一次听到了这个副本里NPC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连声带也在生产中被撕裂。
她干得裂开的嘴唇一张一合,她说:“带她走,求求你带她走。”
医生和男主人似乎听见了产妇的话,也转向了余柏的方向,那两张没有五官的脸上却是茫然和空洞。
混乱之中,老妇人鬼魅一样穿过人群,抱起了摇篮床里的襁褓。
余柏十分肯定女人看见了她,那句话也一定是对她说的。是让她带走刚刚出生的孩子的意思吗?是害怕她的孩子被人害死吗?
婴儿床里的襁褓已经无影无踪,却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异常。
余柏转身就往外追,算时间老妇人还没有走远。
“拦住她。”余柏一声令下,守在门口的刘垚像是猎犬一样飞了出去,在楼梯口截停了老妇人。碎嘴向余柏报告:“不是,我在外面蹲她这么久,根本没看她从哪边过来的,甚至都没看到她进门,这房间到底几个门啊?”
老妇人回过身却发现余柏堵死了她后退的路,两人差一点从正面撞上。
看清人脸后,余柏腿脚发软差点绊倒自己——相似的五官和一颗长在同样的痣。
老妇人冷笑道:“你救不了她的,谁都救不了她。”
“为什么?”
“谁也救不了的……”老妇人只反反复复重复这一句话,像是一个互动就能触发固定对话的NPC。
余柏不再多做废话,直接上手就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