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不想下车的，也是因为吴静给他锁车里了，他懒得折腾。但他摇下车窗，似乎并没有被卖橘子的老板认出来。他只好指了指车门，回头去看吴静，“方便开个门？”

和吴静一同站在货车旁的时候，余祈生终于被热情的老板认了出来，他看着货车上已经所剩不多的橘子，“橘子咋卖的？”

“三块钱一斤，帅哥。”老板拿着塑料袋，笑容可掬，“但是剩不太多了，我给你挑一些好的甜的……”

“不用了大哥，全给我装上。”

看人有些犹豫，他又温声强调了一遍，“都给我装上吧，称一下多少钱。”

等老板把货车上的橘子全部装好了，余祈生才从倚着的货车上站直了，他拿过老板手里五六袋橘子，轻轻侧头示意老板去找他身旁的吴静。

“……”吴静忙伸手掏口袋，拿出手机扫码，“谢谢啊老板，多少钱？”

“一共是五十四块二，收您五十吧……”

将橘子全部放置在后备箱中，余祈生坐回了副驾驶，他看着吴静平易近人地和老板挥手告别，又从车前绕到驾驶座上车，再极其熟练地锁好车门。

“多吃点水果对着呢，你也多买些苹果香蕉啥的，好好吃饭。是不是钱不够了？我再给你转点过去？”

“不用。”余祈生深深皱眉。

“这橘子你拿回去吃，或者喂猪喂狗都行。”

吴静噎住，她当然听出来了余祈生隐隐的暗骂，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

车辆驶过半程，余祈生复又听见吴静的声音，较之前稍稍温和了些。

“我知道你爸的离开你很难受。”

余祈生蹙眉，他不想听。但好在吴静也并没有打算深刻地和他聊心，她话锋一转，开始操心他的学业。

“但你研究生不是保上了吗，怎么没去？”

偏头望了一眼余祈生，确实没睡着，她拧眉不满：“这都开学半个月了吧，你一天也没去？”

伤口有些痒，似乎药效起了作用正在结痂，余祈生不动声色地捂着腹部，淡淡开口：“不想读了。”

“不想读了？”吴静被他惊到，“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想读研但却考不上吗？”

“我知道你从小就学习好，爸爸妈妈很少管你的学业……”

半天不见人出个声回句话，吴静也只好不再多说。她是心疼孩子没了父亲，眼下只希望余祈生能够安安稳稳的，不要再让她操心。

“那你找个工作吧，也大学毕业这么久了。”她默了默，“干脆参加招警考试，继承你父亲的工作，进队里我还能放心点。”

余祈生终于抬起眼皮看向后视镜去看吴静，“吴副局的好意我心领了。”他摇下车窗，外面是熟悉无比的进小区的那条路。“这待遇还是留着给丁航毕业了用。”

他将视线放回到窗外，很久没来这个家了，他有一些怯意。

“什么叫留着给……？”吴静被他这一句话噎得一愣，下意识地便要反驳，但最后还是没有说下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在工作难找的，你当个警察跟你爸爸一样不好吗？……好，就算不当警察，那你总得找份工作吧，每天不着家也不着调的。”

吴静依旧在耳边喋喋不休，车子缓缓行驶进小区，最后停在那熟悉的单元门门口。

“我给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吗？手机不要老是静音，接电话接电话……”

余祈生手覆在车门把手上，“开门。”

直到吴静的车子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余祈生也没有上楼，他缓缓从单元门里出来，沿着小区的路走着，靠近人多的健身器材处，他恍了恍神，上前随便找了个仰卧起坐板坐了上去。

他将脸埋在双手之间，他有些害怕上楼，所谓近乡情怯，此时感觉像是压在心口的一块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哥哥，哥哥？”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惊到。

“有人叫我给你这个。”奶呼呼的声音。

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余祈生不解地打开它，里面只有四个字——

“浦厦之角”

似乎是一个酒店或者餐馆，余祈生想要询问是谁给的，可小女孩已经被她的家长抱走了。

当晚，余祈生翻遍了裤子口袋，再三确认自己几天前出门的时候确实除了手机没带任何现金，只好求助物业先安排了开锁师傅上门，然后嘱咐师傅再配一把钥匙。

等他绕过稍显凌乱却无人收拾的客厅，躺在床上的时候，才细细回味起来小女孩递给他的那张纸条。

他打开已经落了灰尘的笔记本电脑，搜索了一下“浦厦之角”，确实是一家餐馆，一家比较豪华的餐馆。

不知道谁会这么给他传递消息，他往下翻了翻，却看到浦厦之角的招聘信息。

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待遇倒是还不错。

余祈生将笔记本一合，估计是吴静给他瞎操心的工作，也不看看他合不合适，难道要他去当个厨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