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驶向高速，车速开到限定内的最大值，短短十二分钟，到达菲玉酒吧门口。

进去后坐到李冬的旁边，看见角落里的陈鹏正低着头看手机。

江淮拿起李冬放到跟前的一杯酒，微微仰头喝了几口，握杯子的手翘起一根食指虚虚往陈鹏那边一指，问李冬：“他一直坐着？也没有人过去找他聊天？”

李冬笃定地点点头，回答：“他下班后就来到这里，一直坐到现在。前面有两个女人上前找他搭讪，都被他回绝了。”

话音刚落下，江淮就注意到一个人径直走向陈鹏，在他身边只停留了一瞬，就又离开了。

李冬没有注意到，然而江淮看见了。他看见下一秒，陈鹏就往他身旁的单肩包里装了什么东西，又将拉链拉好，若无其事地吃了几个葡萄后，背起包起身就要走。

江淮蹙眉，立马起身，吩咐跟着站起来的李冬：“你去拦下陈鹏。”

江淮混入人群，找到刚刚在陈鹏身边停顿了一下的黄毛，迅速跟上。

那人裤兜里鼓鼓的，应该是装着路过陈鹏时，陈鹏递给他的金钱。

大雨还没有停，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在脚边，本就心虚的黄毛，更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了。他拢了拢被风刮散开的雨衣衣领，将黑色雨衣的帽子往耳后折了折。

得到宽阔视野的余光，趁着微微回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确定没人跟着自己，黄毛复又将帽子拉低，严严实实遮盖住一张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脸。

月色照耀下的柏油马路，在雨水的冲刷下光亮得像一面镜子一样，天上地下似乎灯火相映。

黄毛被冷风吹得哆嗦了一下，在无人的小路上看到了黑色的人影。

还不等他做出本能的惊吓反应，一只手就箍上了他的脖子，已经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听见身后人压着声音问他:“你是谁的人？”

黄毛又惊又疑，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提心吊胆了半个月的心突然就开始疯狂跳动，担心了许久的不祥预感终于在此刻被他自己疯狂肯定——那人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自己帮人做了坏事，现在有人要来追杀他了！

他开始大力挣扎，双手不断地使劲试图掰开身后人的禁锢，嘴里挣扎着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他感受到身后人的力气陡然加大，箍得他近乎要窒息。

他无法挣扎，只好努力张开嘴巴说话，唇齿在缝隙间吐出三个断得细碎的字：“你……是谁……”

江淮见他无法喊出声来，暂时放下了捂在黄毛嘴上的手。

他耐着性子，换了种问法：“兜里的钱是要交给谁？”

黄毛这下彻底绝望了，眼前这人真的是因为那人而来，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

他腿软得快要跪下身去，奈何江淮的胳膊支撑着他瘫不下去。

窒息感逼得他脸通红，他忍受不住地拍了拍江淮的胳膊，试图进行示弱性地讨好。“让我喘口气我说……”

江淮放松了力道，感受道人的下沉，他皱眉说道:“别乱动，回答我的问题，就放你走。”

黄毛连忙点头，感受到江淮的胳膊缓慢地离开了他的脖子。

他抬起眼眸，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只见那人的头发全湿了，原本垂下在额前的碎发也被雨水浇灌成一绺一绺的。湿发随着风吹一晃一晃地点着那人的眉毛，一双眼眸在夜色中隐晦地藏在清晰可见的睫毛下。

那人一身黑衣，没穿戴雨衣，站在雨里，望着他。

剑眉星目在此时仿佛一只无形的利剑，刺穿了黄毛的骨头。

他被吓得根本站不住，勉勉强强让自己不倒下去，心里想的全是两个字：“完了”。

“我就说他一定是什么道上的……”

江淮没有错过黄毛的神情和言语，眼睛一眯，敏锐地察觉到关键词——“他”。

后面的话声音太小，江淮嘴唇一动，“什么？”

黄毛被吓得一抖，哆嗦着看着他，什么都往外说了。

“我……我真不知道，那人见面啥也不露的……妈的！我就说天下不会掉馅饼的嘛！我我……我，那个大大……大哥，我不知道他是谁，他他奇怪得很，就就让我把东西按规定的地点交给一个戴眼镜的人，就没没我事了……”

“他她……我真不知道是谁啊！我送外卖的，他有天突然跟我点了这单，我我看钱给的多，我就接了……”

江淮手一抬，黄毛吓得马上就要摔在地上，被他一只手拉起来，另一只手拍了拍鼓起的口袋。

“这钱不给他？”

黄毛摇了摇头，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在半敞的雨衣上，雨衣里的衣服似乎也已经湿透了。

“我我的……报酬。”

那倒是给的真不少，“你们见过几次面？”

黄毛想抽出手，被江淮一拽，握得更紧了。

他被攥得手生疼，见人身后缓缓又跟出来一个人，吓得差点咬到舌头。

“没没多少次，昨天是第三次……”

江淮余光看到李冬过来，知道是陈鹏那边搞定了。

他缓和了一下面容，还算温柔地扶起黄毛的肩膀给他身子扶正，又为他拢了拢半敞的雨衣。

黄毛就这样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骤然变了的脸色，还温柔地给自己整了整衣领，猛然想起电影里的小人物，都是转身逃跑时被大反派射杀的。

他双手攀上江淮的双臂，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别别，大哥……我真不知道他谁啊，求你，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