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回崖距南阳城不过三里地,要从鹿回崖去到南阳,鹿回崖下那道峡谷是唯一的途径。那条峡谷,远远看去就像是被刀切割开来一般,成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缝。山顶与谷底遥遥相望,从上俯瞰,令人胆寒;在下仰望,令人生畏。这条峡谷底端的路狭长,却意外的平坦,站在谷底仰头看向上方,只见天际化为一条白线浮于上空。
鹿回崖地势险峻,峡谷两旁皆是悬崖峭壁,两壁相隔六米,悬崖相对而立。传闻,即使是以跳跃见长的梅花鹿行到此处,也会惧怕的绕道而行,鹿回崖由此而得名。
当然,因其地势,鹿回崖便成了易守难攻之地,关键时刻可阻北狄军队南下之势,成了一道天然的军事要塞。楚国自建朝以来,便极为重视军队管理,其军规更是严苛至极,少年人赛胆都说“胆敢辞乡归兵营”。
而这鹿回崖却没有郡守兵驻扎放哨,士兵基本都退回南阳城内,安稳度日,久而久之军风更是江河日下。至于为何为演变至此,得慢慢道来。
楚国建立不过一甲子,六十年来出了两位皇帝。
先皇便是楚国的开国皇帝,本是一屠夫,少时读过几年书。前朝皇帝昏庸无能贪图享乐,大兴宫殿楼阁,劳民伤财。苛捐杂税,使百姓不堪重负,一时间民怨沸腾,有识之士纷纷揭竿起义。先皇见此情形随着好友进了一支名为黄巾军的起义组织,凭借作为屠夫那身体魄和机警的头脑,一路下来战功显著,竟成了黄巾军的首领。
随后一年里,先皇招兵买马,带领军队攻破扬州城,因而声名大噪,引得众多儿郎慕名投奔,黄巾军日渐壮大。最后以猛虎之势攻入金陵,取得前朝皇帝的首级,在一众人的簇拥之下,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楚”,定都金陵,年号永元。
先皇自知才疏学浅,自登基以来,虚心纳谏,广纳贤才。设书院,兴军队,轻徭役,百姓纳税可以换用农产品,布匹等上缴,兢兢业业不肯松懈半分。一时间,民间勾栏瓦肆等娱乐之地层出不穷。
先皇尤其重视军队培养,花了三年时间,打造出了一支令狄戎闻风丧胆的军队——黑旗军,楚国尚武之风也因此大兴。
在先皇的治理下,多年来与民休息,大楚倒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永元三十年,先皇驾崩,皇四子秦驷即位,年号昭兴。当今皇帝即位以来,延续先皇的治国政策,将楚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力日渐强大。昭兴二十二年,狄戎犯楚北境,当今皇帝龙颜大怒,立即下旨让定国候带兵北上,谁知定国候以年迈力衰为由,让皇帝同意自己的长孙替自己挂帅出征,北方战事告急,狄戎军队已势如破竹一路南下,朝野内外人心惶惶。皇帝心中不满也只能同意此事,封定国候府长孙为归德大将军,率黑旗军出征北上。
朝野之中对定国候此举颇为不满,一帮文臣纷纷上书斥责定国候心无国家大义,竟推举不过十八之龄毫无经验的小子带兵出征。还未等皇帝定夺,定国候先声夺人,放言道我同先帝浴血沙场时,你们这帮只会纸上谈兵的文人不知在哪?从我定国候府出去的人,比之你们不知强上几百倍,还是说诸位大人愿主动请缨去替下我的长孙?
此话一出,一帮文臣皆闭嘴不言,皇帝见此情形和颜悦色的出面调和。
这时,北方捷报纷纷传至金陵城,岂料定国候之孙,竟能力挫狄戎,令其连连败退,朝中大臣不满的情绪得以化解。
吃了败仗的狄戎仍不放弃进攻,战事一直延续到第二年冬天才结束。昭和二十三年冬,天有不测风云,北方竟连着下了一月的大雪。恰好狄戎地处北边,大雪封路,军粮供给不足,以饥饿疲乏之师同黑旗军簏战一昼夜,最终全面溃败,损失惨重,只好主动休战。随后同楚国签下条约,十年内两国互不侵犯,狄戎需要每年向楚国上供三千匹战马,两千张羊皮。
此后北方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这距边境千里的南阳军,日益懈怠,竟一年不如一年,每年各地上供,这南阳军首领和南阳郡守官官相护,都暗地里收了不少好处,一时间这两个官职竟成了令人趋之若鹜的香饽饽。
梅左一行人,一路马不停蹄,终于赶在天黑前到了鹿回崖附近的红叶林。
那道巨大的裂缝近在眼前,梅左同易秋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而秦斯然早在一个时辰前进了马车休息。
梅左道:“安静。”
易秋以为她有所发现凝神回道:“嗯。”
梅左:“你不同我说话太安静。”
易秋:“……”
梅左疑惑的看向易秋:“你怎么不搭话?”
易秋:“白痴。”
梅左无言望天,瞧见天边一片被墨浸染过的云,眉头一皱:“大雨将至。”
易秋抬眼看去:“不惧。”
梅左叹了口气,忧愁的说:“我惧,易秋,此番出来,我只带了这一件衣袍,淋湿了可不好办。”
易秋右手松了缰绳,往后握住秋水的剑柄,漠然看向梅左。
看见易秋之举,梅左迅速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双唇,易秋正视前方,抬手并拢五指,猛地往下一压,一侧的易水弟子,扭头大喝:“再快些!”后方的车轴响动更发剧烈,吆喝着马儿加速前行。
片刻,车队终于穿过了红叶林,来到峡谷入口。
这时细细密密的雨翩然而至,伴随着车轮的咯吱声,感受到车速加快,秦斯然从容不迫地掀开马车的左侧的窗布,打量着四周。前方,梅左和易秋已经驱马进了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