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月眼睑微垂，用余光瞟见他鼓动的喉结，以及湿漉漉的发尾。

鼻腔里涌入薄荷和柠檬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是洗发水的味道!

*

时间一转眼来到了中午午自习，吃饭的时候，余宛告诉她，江城中学有个惯例。

每周星期一下午，从第一节课开始轮流在本班考试，以提升学生对考试的应对能力，今下午轮到考理综。

果然如她所说，午自习结束后老师便抱着试卷和答题卡走进教室。

陈津还趴在桌子上睡觉，他没有像上午一样戴着帽子，反而露出那颗圆润饱满的后脑勺，以及线条流畅自然的脖颈。

老师已经开始发卷，季明月犹豫要不要叫醒他。

她刚伸手想拍醒他，便想起他醒过来时烦燥的眼神，心里立马打起了退堂鼓，算了，还是什么都不干比较好。

她收回了手，从余宛手中接过试卷。

陈津早就醒了，他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的太阳换了边，从他后背处照过来，把他的影子映在白墙上。

白墙上出现了一只手，绕在他的头顶，他静静看着那双手穿过他的影子又迅速放下。

这样的动作还会循环好几次。

陈津被这番动作逗笑，他埋在臂弯里，心想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竟然让她不敢触碰分毫。

*

在一番挣扎后，季明月放弃了叫陈津起床的想法，她扫了一遍试卷，难度比她想得要大很多，以至于她根本不能在2个半小时的时间写完，于是用起来老办法——舍弃了几道难题，用空余的时间检查会做的题。

确保该拿的分一分不丢。

在她埋头写题的时候，陈津挺起背，也窝着笔杆在试卷上写了起来。

不到一个小时，静谧的空气里插入一道按圆珠笔的清脆声音，陈津写完了试卷，他把卷子和答题卡放在右上方后继续埋头睡觉。

这样的快动作倒没给季明月带来压力，毕竟，在她眼里，他也算不上她在学习上的竞争对手。

考试结束后，余宛拉着季明月去吃饭，刚走出门，进入走廊。

余宛开始抱怨：“今天的理科题好难啊，我平常上课要不走神要不睡觉，也不怎么刷题，分数肯定很低。”

季明月先是疑惑地啊了一声，因为她明明看见余宛的桌上有三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物化生错题本，上生物课的时候也在积极回答。

话和行为不符合，季明月随便糊弄了几句，便掉转话头。

人总会在上高中的时候遇见一种人，她们到处宣扬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害怕自己考不好。

其实，这是种释放焦虑的手段，考差了就是自己没好好学习，不是没能力。考好了，就是天赋异禀，不努力学习都能超过别人。

打完饭后，余宛在她后面问：

“月月宝贝，你今天考试的时候压力大不大啊？”

“压力?”季明月端着餐盘回头看她，耸了耸肩，不解道：“有什么压力。”

回到教室后，季明月算是知道余宛那番话的含义。

一班的试卷是全年级理科老师最先批改的，上晚自习不到两小时成绩就出来了。

陈津在她旁边安静看书。

余宛是班长，和老师关系好，所以在成绩出来后，她飞快钻到老师身边要成绩单，拿到后眼睛一直粘在上面。

她朝座位走过来的时候，眼里明显带着笑意。

“月月你考得不错哦，265分，吸吸学霸的智力。”

谢谢，分数跟她平常成绩浮动不大。

“你能给我看一下成绩单吗？”她想看看没课具体分数

“当然可以。”

余宛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她，期待她能看见自己的分数。

季明月一眼就盯住了成绩单的第一栏，陈津两个大字端正地印刷在黑色方框中。

“什么！”

她情不自禁喊了出来，幸好现在是下课，她的音量混在了吵闹声中并不起眼。

季明月转头看了身旁人一眼，又瞥了眼成绩单。

怎么和她想得不一样，校霸成绩还能这么好?

女孩颤抖的乌黑睫毛让陈津有些哑然失笑，他还从来没在一个人的脸上明显看出“惊讶”这两个字。

*

10点半，江城中学晚自习结束，季明月浑浑噩噩和余宛走下楼梯。

余宛自顾自的说话，颇有些得意道：“今天运气真好，明明没好好学习，天天上课睡觉，也能考个270多。”

她又立马叹出一口长气“唉！也不知道下一次有没有这么好运了。”

“还是你学习踏实，不像我……”

季明月没听她到底在耳边乱说些什么，路灯照在教学楼出口，只余白炽灯的晖打在了旁边那块公告栏上。

一阵萧瑟秋风吹来，树荫在光影下摇晃。

而那张照片好像不畏强风，纹丝不动。只见照片下方贴了几个字：

江城高二统考理科第一，2014级陈津。

723。

季明月脑海里蹦出穿过过道时的听见的私语。

一个小时写完理综，还只扣了三分，那些人不敢当他同桌是因为不想感受来自学霸的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