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以陈津送季明月回家为结尾,季明月输入密码解锁大门后,挥手向陈津道别。
她到卫生间取下隐形眼镜,可能是因为长戴不摘的原因,下眼睑就像有羽毛扫过一样,痒得让人受不了。她举手使劲揉捏,企图揉碎眼里泛着的痒意。
心脏在耳边跳动,像是单独开了扩音器,清晰而有力。
她清楚感知到这一次心脏的悸动,不是因为他好看的皮囊,而是他如太阳般温暖的品性。
晚上11点,季明月梦见了残月。陈津说的没错,有缺口的月亮也有光。
她沉溺在梦乡里,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不知道,陈津就站在离别墅不远的路灯下。昏黄的光将他的眉骨遮住,让他的眉眼更深邃了一些。
他就站在那里,望着那扇透着光的窗户陷入黑暗,才准备动身离开脚下的光圈。
此刻,黑色的迈巴赫从陈津身边驶过,视野中熟悉的车牌号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看见,那扇本该与黑夜相拥而眠的窗户又亮了起来。
这一刻,心脏被人攥紧,呼吸也伴着疼生痛。
你又会哭了。陈津思绪发散,可他这一次不能及时安慰她了。
“季明月!”
尖锐的声音从楼梯上传过来,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季明月一下从梦中惊醒,她打开灯,屋里一下由暗转明。
房间的门被人猛然推开,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鞋跟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提醒人们风暴快要来临。
尽管视野模糊,季明月还是能清楚看见那支朝她脸上呼过来的手。等到脸上的多余重量消失后,女孩的左脸宛如被火烧了一般,火辣辣地疼。
女人手手环胸,像审判犯人一样盯着季明月:“我供你吃、供你喝,还把你接到江城最好的中学来读书,你怎么回报我的?人家不就是想请你跳个舞吗?昂,你那么矫情干嘛!丢死我的脸了。”
“妈妈,”季明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语气中带着委屈,“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拒绝了一个想骚扰我的人。”
“呵,人家邀你跳个舞就是骚扰,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太看得起自己了?”面对这句话,季明月有些不敢置信,嘴唇失去了以往的颜色,她几乎是颤抖地说出口,“所以,你觉得是我做错了。”
被缝补的心脏只能短暂安定,一旦遇见一丁点敲打,便又支离破碎。
“不是你的错还是谁的错?”她用手戳着季明月的额头,尖锐的指甲盖深深陷入额头之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古板的女儿,生了副好皮囊,却拉不下脸来利用。”
“所以,你接我来江城……”季明月的思绪开始失控,脑海中被一个可怕的想法无限占据,她彻底崩溃,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难道是因为你想让我勾引那些有钱的猥琐男人?那你又为什么要送我进江中,考大学?”
女人白了她一眼,放开按在自己女儿脑门上的手指:“时代不一样了,想入豪门的眼,美貌固然重要,对学历也有要求。我这么费劲力气地接你来这,给你机会,培养你。这次算了,下次你要再这样矫情,我就真不要你了。”
说完,她便踩着高跟鞋走了,只留下季明月呆呆地望着门口。
真面目被揭穿,疼痛从内部蔓延到外部。
到最后,她用被子包裹住全身,在哭声的间断声中抽搐,身体像进了冰窟一样冷,冷得让她心痛,冷得让她绝望。
季明月就那样呆呆地坐在床上,一会哭,一会喘不过气,一会又神色冷静。
等泪痕被风吹干,她漠然地看了一眼这间不属于她的屋子,抹掉眼角的泪珠,拿起手机给沈群严打了个电话。
电话在五秒之内被人接起。
“怎么了,月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群哥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还没说完,刚控制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咬着手关节,不让别人听见。
原来接受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心里会这么痛。
沈群严闻言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了事?”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在学校外面租个房子,寄人篱下的滋味还挺难受的。”
可能是因为电话收音会吞掉一些分贝,沈群严没有听见季明月的抽搐。
他温柔回复:“我正好认识一个租户,就在江城中学旁边,明天你放假是不是?”
“嗯,后天下午才返校。”
“那我们明天去看看,上午十点我来接你?”
“不用,十点我们在学校见面吧。”
沈群严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回了一个“好”。
第二天,季明月和沈群严在学校遇见。沈群严带她去了学校后门方向的一栋居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