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太监还跪在帘前等待着回话。
“你且回他,朕允了。”
清脆的响声传来,慧贤贵妃方接过的玉带掉落在地。那名宫女惊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是奴婢该死,望陛下娘娘恕罪。”
裕安俯身上前将地上的玉带捡起,擦拭一番后重新递给慧贤贵妃,口中对宫女的指责不停:“混账东西,陛下娘娘面前也不仔细着点,还不下去领罚。”
皇帝只淡淡瞧了一眼,无关痛痒:“罢了,朕去上朝了。”
颐华宫中众人齐齐施礼:“恭送陛下。”
未施粉黛的慧贤贵妃脸色异常苍白,她的手搭在裕安的手腕上,指尖微微用力,望着泛白的天边,心中闪过一丝悔意:“早就让清儿处理了她,如今倒好,舞到陛下面前来了。”
“兴许不是娘娘想的那般,再说了那王充犯错未必能影响到何大将军。”
“呵~若不是最好,好不容易拉拢的大将军,要是因为她毁于一旦,本宫必定饶不了她。”
天际线处,云霞正如一炉熔金倾泻而出。云层的边缘被晨光灼得发亮,溶出金丝般的轮廓,背光处却还沉淀着夜色的幽紫。
林庆良自下朝后脸色就不佳,直到回到廷尉府,见到立于府前的女子,心中的气攀升,却还是扬起笑意:“监正大人,怎来的如此早?”
尤锦一看着满脸堆叠着笑容的林庆良,心中冷笑。
前世也是在这里,林庆良站在她所站的位置,她跪于石阶下,状告何云军的种种罪责,得到的却是:“先不论有没有证据,你一个姑娘家发生了这种事,不知羞耻也就罢了,竟然登堂公然诉说此事,你有脸说,本官都没耳听。”
想着林庆良前世的嘴脸,尤锦一添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季大人着急,而我如今身为监正,自应尽职尽责。”
林庆良神情没有变化,他虚抬起左手,示意尤锦一入府细说。
二人心思各异,齐齐踏入廷尉府。
入府后,尤锦一当即要求提审王充,林庆良一怔,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遂命人将王充带上来。
王充趾高气扬的登场,与被抓住时判若两人,看到她也不惊讶,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样子。
尤锦一知今日问不出什么,也没打算细问,她今日来也只是瞧瞧王充的态度。
显而易见,态度嚣张,毫不悔改。
“我说过很多遍了,先前有人递了一封手书给我,说思慕已久,邀我前去季府相见。恰逢先前与季府小姐季瑶有过一面之缘,我自然以为是她,可私下相见终归不妥,便只是在外面等候想确定一下,哪曾想月黑风高见一身影翻入季府,心中担忧,这才翻身而入。”
尤锦一忽然睁圆了眼,黑亮的眸子在眼眶里一滑,便定住了。嘴唇微微张着,那“呀”的一声尚在喉头转着,倒像被什么惊讶住一般:“所以王参将是因为同黑衣人搏斗,才致衣衫不整出现在季小姐的闺房中?”
王充头脑一片空白,这番话倒像是为他开脱,下意识的点头,应声承认。
“那黑衣人呢?”尤锦一垂下眼睫,装作不经意间询问。可眉梢微微扬起,像偷了腥的猫儿,心满意足,又故作无辜,“府里府外那么多人,只瞧见王参将,并未见王参将口中的黑衣人。”
“你!”事已至此,王充才知着了道,却又不好开口。
“女子审案行不行?”王充鄙夷的看她一眼,转而看向一旁听审的林庆良,“林大人,我要求换人。”
林庆良还未回答,尤锦一笑了起来,看上去如小女儿家温润,笑声却似蛇蝎冰冷。
“陛下钦点的监正,即使我再无能,你也得受着,”尤锦一忽而转向林庆良,“您说是吧?廷尉大人。”
林庆良嘴角微微颤动几下,硬是保持着得当的弧度,唇齿轻碰,似咬牙切齿一般:“陛下旨意自是不能更改,监正大人必不负陛下嘱托。”
尤锦一看向王充,比起被抓时慌乱无措到如今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驳,她似是不懂,问道:“这几日可有人探监?”
“此人并未犯下大罪,自然允许亲人探监。”林庆良舔着笑意,如实禀报。
尤锦一微微点头,心中已有定数:“有劳廷尉大人将此人收监,待来日再审。”
那林庆良得意的嘴脸尚未收敛,听到她的话有些诧异:“这就完了?”
尤锦一蹙起眉头,手中的锦帕不停擦拭着额头:“今儿个天太热了,就到这里吧。”
“好好好,监正大人慢走。”林庆良乐得其成,高高兴兴的将人送走。
望着离去的身影,林庆良双手背于身后,腰板挺直不少,冷哼一声:“还以为有什么能耐呢,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