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逸:“……”
他转头就偷偷摸摸和柏安耳语:“他说话跟我祖父一样。”
柏安冷不丁被他逗笑,小声:“你有本事凑他耳边去说。”
“那没本事。”顾自逸微微一笑,眼眸里盛了窝星子般灿亮:“我只敢悄悄跟你说。”
-
空僧房里禅香四溢,钟策带着一帮院生齐齐落座,叫对面的住持和小和尚都微微一愣。
因提前通信过,钟策看了眼小和尚便直言问道:“僧人无极迁化前,曾与你上山打水,期间发生了什么?”
小和尚名昙照,年纪尚轻:“我犯了事,师父让我想法子自罚。无极便说取水山泉共担同归考验毅力,于是我和他上山。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尝完山泉水便觉得头晕目眩,大抵是晕过去了。半夜我醒来,没见到无极,但一直听到各种怪叫,然后不小心又吓晕了,等我回来寺里时已经是第二天——之后才听说了这件事。”
钟策沉重地叹出一口气:“辛苦,小师父去忙吧。”
昙照摸摸又圆又滑的脑袋瓜,点点头腼腆一笑,出去了。
……
钟策问:“在您看来,僧人无极做人行事如何?”
住持沉思许久,说道:“无极行不净事屡失僧相屡犯威仪。”
闻声,众院生目瞪口呆。
连一贯稳重的钟策都愣了一下:连号称众生皆可度化的佛门都对其颇有微词,那这无极……他追问道:“具体些呢?”
“无极时常犯戒,佛门清净之地,不容杀生不允饮酒,他却视之无物,偷溜出寺寻肉饮酒,前些年侯还总驯鸟弑生。出了这样的事,阿弥陀佛……”
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后,住持起身留院生吃斋,钟策本欲拒绝,不料顾自逸先一步起身点头。
斋食清淡,素粥咸菜,众院生搅着碗粥面露苦色——唯独顾自逸吃得津津有味。
柳狂华低声说:“顾小公子那碗莫不是偷偷换成肉粥了?”
方漫关应声探头往顾自逸碗里一瞅,飞速探回来报告:“清汤寡水,没区别。”
柳狂华不信:“你再看一眼呢?”
“哦。”方漫关点头,只是脑袋刚转过去就见顾自逸起身离席,他手执茶汤安静走到偏厅落座,素白衣袍平淡雅静,清瘦身形隐入交错绿竹青叶间如仙脱俗,方漫关看得发呆了,连嘴都没来得及合上。
柳狂华一拳砸他脑壳上:“唾沫漏我碗里啦!”
“对不住对不住。”方漫关两把搓完嘴,指着那处说道:“顾小公子在那边。”
“哟,”柳狂华跟着看去,咂摸:“他倒是生得素净。”
顾自逸敬茶后轻声问道:“小师父,淮山山头的渡云寺,与你们寺有何干系?”
小和尚摆手:“施主,小僧不敢多言。”
顾自逸懂礼地点头:“嗯,三言两语足矣。”
小和尚明显顿塞了下,但见面前这位施主面容和善、安宁慈怀,微一颔首说道:“五年前山头渡云寺遇火,师父便领众人迁渡云寺于山下,久而久之,便仅余一座渡云寺。”
顾自逸指尖轻点茶杯,问道:“那为何不曾回去修缮过?”
小和尚欲语还休,但见施主双目赤诚,他便极其小声地透话:“天雷焚寺,大凶之兆,非迁不可。”
“这样啊。”顾自逸执杯饮完余下几口冷茶,向他微笑道:“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合掌:“阿弥陀佛。”
-
山顶除却渡云寺,基本没有其余能落榻之地——那么想必新娘时常上山,也与渡云寺有些关联。
想着,顾自逸把问的补充信息大差不差复述道:“……大致是这样。”
围坐着的院生作思考状,正静着,对面的凌恒抱着剑毫不多余顾忌地说道:“废话真多。”
顾自逸:“……”
他正欲稍加解释,就见钟策站起身来,罕见地对顾自逸笑着说道:“不是废话。”
与此同时,柏安的声音落于他耳畔:“不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