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院幽静雅致,虽简单但格调却高。院中有个石桌,旁边有几个石凳,而那石桌上正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这村上新上任的大官儿,今日的玄衣少年。另一位则是粗衣干瘦的小姑娘,前来做交易的闻初了。
细细看来,那桌上有张写满了字的纸,上面还有红色指印。不仅如此,桌上还整整齐齐铺了几张宣纸,旁边放着笔墨砚台。
那少年伸手便拿起了那张写满字的纸,他随意看了几眼,后而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闻初。
他一挑眉,语气淡淡,“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
先前,他简单询问了几句,便也明白些大概。想来今日来的那老太就是这姑娘的奶奶,只是白纸黑字,她家的地,现在可归他所有了。
说罢,便将纸往小姑娘方向一递。
伸手接过那纸后,闻初扫了几眼,便知道这是田契无疑了。
奶奶确实将地卖了,还不是租赁,是真的卖了。
想至此,闻初对眼前这位大官儿的印象更深了几分。这般做事,到头来输得一场空,或许还有几分可能?
字虽艰涩,但连在一起还是能读懂。闻初将田契放回石桌上,“是这样。”
只听少年轻笑一声,他看着眼前这个年少无知的姑娘,觉得颇为好笑,“你是想将地要回去?”
闻初点了点头,一双眸子明朗,依旧盯着那少年。
谢有这般被盯着,心中发毛,总觉得下一秒这丫头就要使坏。他在皇宫时再落魄,也没被人这般看过。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地现在可是我的了。”
除非拿钱来,可他也不缺钱,所以这事没得谈。
谢有注意到,这姑娘虽是这穷乡僻壤长大的孩子,看着像是又没吃好又没长好的样子,但接触下来,思维条理还清晰不已。
特别是她知道他是村上大官,也没有半分阿谀,而是就是论事,与村长那类人半分不同。
谢有看着那双明朗的眸子,想着,这姑娘黑眸中似乎有光彩,有万千星辰。
听完这大官儿的话,闻初眸子动了动,露出精明之色,她颇为神秘:“我知道,但谁说这地又不可以为我所用了?”
谢有怔住了。
只听那姑娘接着说:“只是需要换个方式罢了。”
闻初摆摆手,“现在地是你的,但我难道不可以租吗?到时候给你报酬。”
“我这地可是要用来栽种果树的,是为洛溪村造福的。”谢有插了句,但他显然已没底气。顿时,两眼露出迷茫,他又摸了摸鼻尖。
仿佛无措时,他就格外喜欢这个动作。
父皇嫌弃他没有上进心,不用心于朝堂。他倒还好,就喜欢这等山清水秀之地,过来搞搞开发,也只是为了自个儿以后得生活好些。
这话音刚传过来,闻初便抬了抬头,眸中露出无语,“你是怎么来洛溪村的?耗时多久?”
这一连串质问,每一句都戳到了谢有心窝子中。
他是坐马车来的,但快到村子时,只能换做骑马,因为这路途太颠簸了。这一路上耗费了好几日,马儿也有受伤受累。
谢有没说话。
果然是书中那般吗,这芝麻官压根就不懂经商之道。闻初接着为他分析:“你说这路途如此不畅,你这果子运送出去,那岂不是坏的坏,蔫的蔫?谁还需要?”
专业知识告诉她,果树一般需要栽种城外围不远处,这样运送才及时。更何况是在古代这样交通不发达,保鲜技术又不好的地方呢。
“你以为京城附近就没有果商了吗?而且你觉得我们这边的果子稀奇吗?更别说果树周期问题了。”
一连串的话,让谢有逐渐摸不着头脑,他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他真的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
那姑娘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终于,谢有卸下所有的“做作”,看来这方面还是当地村民更了解些。他垂下了眸,好似受到打击一般。
只听他细小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些警惕,“你说的,我为何又要相信?”
那实在是没有底气,但面子仍旧不能丢。
见芝麻官这样,闻初心中更加有底了,这么看来,这人已经被她说服了大半,接下来就很容易了。
傻家伙。闻初在心中想着。
接着,她兴奋地说道:“你可以雇佣我啊!我来种地,你收成果!”
那可不……谢有蓦地抬头,见这姑娘兴高采烈,他摸了摸鼻尖,总感觉被糊弄了。
随后他眯了眯眼,反问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为什么要这样?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看着也不像会种地的样子。若你执意如此,不妨说说未来规划?”
说着,他目光便瞥向了一旁的那些纸笔墨,心想,若是能成,待会儿便要拟几张契约。
而闻初听见这充满不信任的话,她愤愤然,可以痛骂她,但不能质疑她的专业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