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刚醒过来就警惕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由很多平台构成的空间，不分日夜，好像没有边际。花了一点时间，他才从初次传送的头晕脑胀里缓过来，弄清楚了现在的状况。

目力所及之处看不到其他活物，查克拉感知也被特殊的磁场所阻碍，待在这个异空间里，整个人都被寂静和孤独所包围。

这种与世界彻底分离的感觉可以把人逼疯，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样的氛围也很适合思考，不被打扰、不受干扰地彻底把思绪理顺。

卡卡西沉寂的内心升起一丝激动与期待。或许只要待在这里就能见到带土呢？既然已经掌握了进来的方法，想要出去是很容易的事，但出去了是不是就又错过了一个能见到带土的机会？

怀着这样的想法，卡卡西干脆在异空间里不走了。侥幸心理在等待中变成执念，而在他无意中察觉到微小的空间波动，却不见任何人影时，疯狂在心底滋生，他想要赌一把。

随身携带的腰包里备有兵粮丸和水，但卡卡西就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一样，始终滴水未进，只是干坐着等待。

体力逐渐流失，不知过了多久，晕眩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卡卡西倒在了地上。

身体上的不适其实可以忍受，可苦涩正不断灼烧着内心，卡卡西闭上眼睛，好像看到了在水门老师的带领下，他们三人一起训练的场景。他记得在做隐蔽练习的时候，抽到扮演敌人的带土总是不能按照规定数够十个数再开始进行寻找。

时隔多年，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件事是否还和曾经一样呢？

十、九、八、七……

卡卡西在心里悄悄数数，他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心里却紧张到了极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一个个数字划过，数到“四”的时候，卡卡西感觉到有人靠近。

时隔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可有些事没有变，带土依然沉不住气，忍不够十个数，就这样傻乎乎地从藏身之处出来，想要查看卡卡西的情况。

白皙的手抓住了那只不断靠近的、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两只手相握的那一刻，一切好像回到了从前，感觉到那只手有想要挣脱的意图，卡卡西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紧。隔着面具，他看不清带土的脸，但他依然紧盯着他，不肯移开目光。

“抓到你了，带土……”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带土一直偷偷在暗处观察卡卡西，抱怨他怎么还不出去。看着卡卡西不吃不喝，把自己弄晕过去，一个念头在带土心里升起：卡卡西他不会是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吧？

在暗处纠结了很久，带土还是大发慈悲地打算去看看卡卡西的情况，并且亲自把他扔出空间——他的空间里不需要垃圾。没想到刚刚凑近，弯下腰还没碰到卡卡西，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卡卡西居然耍诈！带土愤愤地想着，想要抽回手，却被握得死紧，甚至感受到了一点疼痛。

听着卡卡西“抓到你”的宣言，带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大多数是荒唐嘲笑和冷漠，但似乎真的有喜悦和惊喜划过。

这算什么？他应该早就对这个世界彻底死心了才对，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情绪，一定是错觉。

“放开。”带土语气冷漠。他甚至没有反驳自己的身份，扮演另一个人是很累的事，而卡卡西和正版斑接触了那么长时间，继续假装也没什么意义。

卡卡西没有回答，也没有放手。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一股怒火从带土心底爆发，他打了过去，整个过程毫不掩饰，留了足够的时间让卡卡西可以躲开。然而卡卡西没有躲，他依然拉着他的另一只手，还抬起了头。

被当做礼物送出去的写轮眼像是能传递两人之间的情绪，带土奇异地感受到了卡卡西内心的痛苦和坚决，拳头在中途就卸了力，不痛不痒地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卡卡西终于肯放开带土的手，但下一秒他把抵在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拉了下来：“带土，我……这些年我什么也没做好，只知道在原地徘徊，可你已经走上了新的道路。”少年时期的他把自己的软弱藏起来，不肯让别人知道。但此时，面对失而复得、也是唯一剩下的羁绊，他想藏也藏不住了，“带我一起走吧，无论前方是怎样的道路。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你了。”

这是怎样的语气？平淡又沉重，夹杂着很深的感情。过去是痛苦的，而这份痛苦时至今日也一直折磨着卡卡西，他对未来没什么期待，甚至不指望带土会答应，可希望还是悄悄在心底发芽了。带土的拳头还没有松开，他用双手将它包裹住，试图挽留这渺小的希望。

这次轮到带土没有回答了。他们俩以前经常拌嘴，如今却感觉无话可说。

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带土挣脱了卡卡西的手，这一次他几乎没有遭到阻拦。

那种诡异的心情再次出现，一半在冷冷嘲笑着卡卡西这迟来的执着，另一半在痛苦中狂欢，它真实地诉说着喜悦，而愧疚也像刀刃一样一遍一遍地刺穿心脏，提醒着他不要忘记自己犯下的罪孽。

带土的右眼疼了起来，温热的液体流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看见卡卡西的左眼在流泪。

你的心也和我一样痛吗？

带土转过身，即使卡卡西跟上来了也总会再离开的。

卡卡西不会喜欢无限月读，更不可能容忍害死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师母的元凶。这些年他做了那些事、杀的那些人，早就已经成为了他们俩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发动神威之前，身后响起踉跄的脚步声，在忍术起效前的最后一秒，卡卡西抱住了他，他们被一起吸入了漩涡。

两人摔在了有些潮湿的泥土上，周围雾气蒙蒙，能见度很低。

卡卡西松了口气，带土毫不犹豫转身的时候，他差一点就退缩了。可他的背影是那样的孤单，他身上的黑暗像是随时都能把他压倒。

宇智波带土不该是这样的。他开朗善良的性格让他在任何地方都能很快获得大家的欢迎，他本该就这样在同伴们的帮助下走在阳光下，走向他“成为宇智波一族第一位火影”的梦想。

至少让我陪着你吧，就算什么忙也帮不上，也能让你明白你并非孤身一人。

带土不想去管卡卡西，可是又甩不掉他。他们在雾隐村外围的迷雾里拉拉扯扯了好一阵，带土终于破罐子破摔了。他不再赶卡卡西走，不再试图甩掉他，只不过依然不愿与他靠得太近。

“呵，你会后悔的。”

带土留下这句狠话，像是看不见卡卡西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

不会的。

卡卡西在心里回答，他追上带土，与他并肩而行。

今后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与你共同面对，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