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间用陈述语气质问黑绝，严肃之中带上了些威胁。他感觉自己其实好像并不能把它怎么样，他杀不死它，而疼痛不一定能让它说出他想听的东西。

小黑绝在瓶子里滚了一圈，然后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容中少了几分嘲讽，更多的是同情。

“从终结之谷向南走，离神无毗桥旧址不远的森林里藏着一个地下洞穴……你要不要去看看呢？”

那个地方在斑死后早就让带土基本清空然后封存了，柱间去哪里不会发现任何有关计划的内容，只不过能知道“斑假死”这件事而已。

唯一能杀死柱间的人只有斑，如果斑不肯动手，那就只有柱间自己能让自己走向毁灭，就像几十年前一样。精神脆弱的时候最容易得手，黑绝想要借此机会让柱间更崩溃一点，以便早日铲除这个威胁。它的本体发现团藏那边也有动向，等柱间回来大概还能再收到一份“大礼”。

柱间还是把封印加上了，小黑绝回忆着他恍惚的表情，在安静的黑暗中闭上眼睛。人已经帮你支开了，可要争点气啊，志村团藏。

那个黑漆漆的东西所说的话一直在柱间脑海中盘旋，心不在焉地在家里待了几天，柱间还是打算去看看。离开之前，他告诉鸣人和佐助要注意安全，又刻意去找了猿飞日斩一趟，拜托他帮忙照顾两个孩子。

目标位置离木叶并不远，顺利的话最多两天他就能回来，再不济也能赶上鸣人的生日。

这是鸣人第一次好好过生日，佐助已经在悄悄策划。据说计划分两部分，一部分是邀请鸣人的新朋友们来一起庆祝，另一部分是单独和家人庆祝。

佐助对这件事很上心，柱间也很期待。

心中有所挂念，柱间一路上本不打算多做停留，但经过终结之谷的时候他还是犹豫着停下了脚步。瀑布的轰鸣声掩盖了别的声音，柱间的眼里只剩下两座相互对立的雕像，他站到水面上抬头仰望。

即使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能见到斑，温泉里被夕阳见证的表白和不局限于夜晚的亲近仍然历历在目，肌肤相亲的温度似乎还留存着，就连最近的那些信件也无一不诉说着他们双向的思念。

矛盾、死斗、背叛……这些东西应该是离现实很远的。

理智上柱间是这样想的，但他的心却莫名开始惶恐。

地形的落差遮挡了阳光，柱间站在阴影之中，瀑布的水滴飞溅到他的身上，就像是从空中落下的雨。他低下头，恍惚间看见了斑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他的血染红了水面，又慢慢稀释不见……

一切都和那天那么像，梦境其实也是另一种现实。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柱间只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他逃一样地离开终结之谷，直到进入了黑绝所说的那片森林才放慢脚步。

正如“森之千手”这个名号，千手一族和森林有不解之缘。曾经他们世代生活在森林当中，更是在柱间觉醒了木遁之后走上顶峰，成为几乎无人能敌的一流大族。

森林独有的气息和气氛让柱间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他缓步走向黑绝描述的地方，不禁开始想：现在他走的路，会是当初斑走过的那条吗？

一直走到森林中心柱间才靠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地下洞穴的入口。入口处的封印带着明显的宇智波特色，而且都是斑偏爱的那几种，柱间把封印解开，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猜测。

地下洞穴昏暗无光，面积不大也不小，明明里面几乎已经空无一物，柱间却感受到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寂寞。当他从角落遗落的储物卷轴里找到了几件曾经见斑穿过的私服之后，这种感觉变成了撕扯心脏的痛苦。

黑绝所说的斑的离他而去原来远比想象中的更加残忍。斑为了能彻底摆脱他选择了假死，宁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藏着也不肯再去见他一面……哪怕他躺在床上，时日无多，斑也不愿意来看看他。

或许对宇智波斑来说，他和千手柱间的一切情义已经在那场战斗中终结；或许一直到柱间死去，斑都没有原谅他。

柱间颤抖着手把衣服收回卷轴里，又把卷轴小心地收了起来，然后神情恍惚地在洞穴里乱转。

斑没有被自己杀死是好事，无论如何……

柱间在洞穴里发现了一把粗糙的石椅，上面放着两个鹅卵石。他难以置信地把石头拿了起来，彻底看清了刻在上面的字。

“快跑！”

“有陷阱，快走！”

难怪自己后来去河里怎么都找不到，原来早就被斑偷偷捞走了。

彻底破防只是一瞬间的事，柱间握紧这两块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意义深刻的东西，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什么“无论如何”？千手柱间最大的愿望就是宇智波斑能陪在自己身边，哪怕是强迫、是互相折磨也比分离好得多。

这自私又极端的执念就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

柱间把鹅卵石握紧，坐在石椅上轻轻抚摸着凹陷的刻痕。到了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黑绝有一点是对的，他真的对斑一无所知。

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恨到想割舍一切，又为什么要留着这两块石头？如果你对我还有爱……又怎么能狠心到在我死前都不肯见我一面？

“斑……”

柱间又拿出了斑的衣服，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气息。

可过去了那么多年，还能剩下什么呢？淡淡的陈旧的气息只不过是加剧了柱间内心的不安。他闭上眼睛，泪水划过脸颊，在深色的衣服上晕开，干涸之后毫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