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定摩挲着砖壁,思绪翻涌,徒手想要将砖壁砸开,可是双手被磨得皮开肉绽,也只在砖上留下道道血痕。
她一刻也不曾停歇。双手握拳,一次次击向那砖壁。
为什么四皇子要杀北狂?我是谁?我真的叫阿昙么?我的师父果真参与杀害了我的父母吗?
她这数月来郁结于心,想不明白,刻意让自己不去回想的问题,一个个浮现出来,随着她一拳拳击中砖墙,痛苦和困惑倾泻而出。
轰隆一声!
终于砖墙被锤开一个口子,惠定接连扒开其附近的砖块,矮下身子,进入庭院。
穿过暗道,来到开阔的庭院。
这就是她最后和北狂分别的地方。
惠定刚刚于暗道中气息不定,差点触发机关,待呼吸平复,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大片的血迹触目惊心。
要流多少血,才能染红这整片地面?
“这人,也死得太惨烈了些……生前是那样厉害的高手,三军勇夺帅,死后竟然被割下头颅,带回京城。”
耳边回响起刚刚士兵的对话,惠定忽然双脚一软,跪在地上。
从来她都秉持的信念 — 不介入因果,仿佛一个精致的琉璃盏,上面布满裂纹,只差最后轻轻一触,就要片片碎裂。
不介入因果……其实她早已在别人的因果循环之中。她此前面对北狂的赴死之心毫无作为,难道就不是造杀业了么?
“我会取回你的头颅,好好安葬。”
许久,俯身地面的瘦削女子豁然抬头,眼神冷定如星。
惠定打开石壁的机关,想要效仿之前,飞身跃出石壁,却发现自己已然提不起内力,每次想要提起内力,丹田都仿佛针刺般剧痛。
她坐在庭院半晌,发现依旧没有任何改善,决意从暗道原路离开。
重新回到庭院院门处,惠定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便晕了过去。
……
“爹,再把我抛高一些!”她兴奋地大声喊道。
“好,我的阿昙要飞得高高的!”一个温和的声音笑道。
她喜欢被父亲抛于空中,微微闭上眼睛感受风从耳边掠过,吹起额前碎发 — 她不怕摔,父亲会接住她。
一瞬间强烈的失重感!
“父亲!”
一阵猛烈的颠簸,让惠定清醒过来。
只见一个陌生的船舱,有一个大浪卷来,船身因浪袭来而摇摇晃晃。
这是?
她掀开厚厚的舱帘,看到一个身着锦衣的背影。
“是你救了我?”惠定吃惊道。
那人转过身来,笑道:“姑娘伤得太重了。 ”
这人正是惠定在客栈遇到的中年男子。
那人笑笑道:“在下刘相卿,是雍朝茶商。姑娘怎么称呼?”
刘相卿脑子极为活络,他提及比武台上僧袍少年的比试,四皇子殷禛便让他随军贩茶,猜到这僧袍少年和殷禛关系不浅。刘相卿长年走南闯北讨生活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客栈见到这个姑娘的第一面,就觉得熟悉,若是能带她见四皇子,定能赢得四皇子赏识。
不过他尾随她到一处庭院,见她和雍兵大打出手,她和四皇子是敌是友让他也一时判断不清。不过无论是敌是友,将她交给四皇子总不会错。
怎么称呼?
是惠定?还是……阿昙?
惠定心中又是一痛,沉默不语。
刘相卿见她不答,也不追问,接着说道:“这位姑娘,我的两位兄弟此前路遇阴山派,产生口角之后被伤到命悬一线,所幸被一位神医救治,我现在就带你去寻那神医。”
惠定摇摇头道,“多谢刘兄弟好意,我的朋友会救我。”她说的自然是许訚所在的谷帘派掌门。
刘相卿看惠定脸色苍白,便道:“在下当然相信姑娘认识的神医医术高明,可姑娘的身体虚弱至此,经不起舟车劳顿,帮我兄弟二人治伤的那位神医原本云游天下,如今就在这临近岛上,寻这位神医岂不是更为稳妥?”
刘相卿见惠定依旧踌躇,接着说道:“姑娘不知这神医有多厉害。如果这位神医救不活的人,就没有他人能够救活了。据说那神医居高自傲,立下了三大规则,符合的人才肯救。一是不是将死之人不救,二是武功低微之人不救,三是不忠不义之人不救。再加上救治之后,还需替他完成一件极难办成的事,就这几条就挡住了千千万万人。是以天下人人人争抢这位神医救治的机会。”
“那她为何会救我?”惠定疑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