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斋中,萧瑾禾淡淡扫过手中那份名单,其中的名字他都熟悉,是府中早已确定下来有问题的人,他丢给无期,“先拿这些人开刀吧。”
无期接住,大概看了眼,“是。”
“可联系上王全了?”
王全是徐嬷嬷的儿子,前段日子他们的人见到了王全,却一直没有机会与他取得联系。
说到此事,无期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眸中溢出几分恨意,皱眉道:“没有,传来的消息说,王全现在跟在还明王身边做事,他身边的暗卫太多,我们的人难以接近,大人,你说王全不会真的……”
萧瑾禾脱口而出,“不会,他不会背叛予渺。”接着,萧瑾禾垂眸,无人知晓他心中情绪,只觉他周遭泛着淡淡的凄凉,“予渺已经没了,他们为求自保,投入还明王门下,也是理所应当,就算王全真的为还明王做事,你我也不该置喙半句。”
“可那还明王残害予渺百姓,连畜牲都不如!王全为他做事,岂不是助纣为虐吗?!”无期死死握着手中的名单,指尖泛白已不自知。
萧瑾禾冷笑一声,“那你说,他除此还有什么路可走?王全乃是徐嬷嬷的儿子,十三年前,是予渺王宫的侍卫统领,也是予渺的守城将军,还明王把他收入麾下,就是想让其他不听话的人瞧瞧,连予渺的将军都在他身边卑躬屈膝,他们没有反抗不从的能力,还明王是在震慑,是想利用王全让下面的人听话,心甘情愿地为奴为婢。”
昔日的予渺,如今已变为大元国的还明城,由圣上唯一在世的弟弟还明王镇守,说是城池,实则如同还明王的藩属国,他有兵权,有赋税,有奴隶,如今的还明城是还明王的天下。
无期恨得牙痒痒,眼睛通红,攥紧的骨节咯吱咯吱地响,他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只知又恨又痛,恨他没有能力解救同族,痛他在槐安享福而同族百姓深困地狱。
“只要查明当年真相,还予渺清白,就定能救他们于水火,无期,加派人手,一旦和王全联系上,先查徐嬷嬷的下落,同时寻找当年目睹之人不能停。”
无期红着眼,“是!”
烈日当空,正值午时,闹市人声鼎沸,街头数不清的商贩叫卖着,挎着菜篮的大娘挑挑拣拣,费着口舌叫老板少要几个铜板,几个调皮的孩子拿着风车你追我赶,槐安城一如既往的和乐安康。
杨青也翘着腿,撑着头,叼着一只草根,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悠闲地躺在皇宫城墙之上,扫了眼下方集结起的大批禁军,扬起了唇,在日光之下,更添了几分张扬肆意。
禁军统领何不苦的手始终握在刀柄上,保持着拔刀的姿势,厉声朝天而喝:“你是何人,敢闯皇宫,不要命了?!”
杨青也刻意遮盖过自己的容貌,修成一副既有男子雄鹰之姿,又有女子阴柔之美的相貌,一席血红色百蝶广袖袍,风吹过时带动她右面上垂下的发丝,隐隐漏出额间刻着一字,乃为“二”字,衣襟飞扬,像极了一只花蝴蝶,只淡淡扫了眼下方的人,长袖一挥,十数支暗箭齐齐射了下去。
底下的人立马防御,打得他们四散开来,已不似方才那般有气势。
禁军中突有一人惊叹出声,“右面长发遮眼,脑门刻有‘二’字,善用暗器,穿得不男不女,”说到这,他又深深吸了口,脸色更难看了,“所到之处香气弥漫,久难消散,他是花无泪!是银渡门的大魔头,花无泪!”
杨青也勾了勾唇。
她和花无泪不一样,她从未进过槐安,在江湖的名头再大,一进这皇城,也变成了无名小卒,唯有闯荡过江湖的人才听说过她。
可花无泪他曾轰轰烈烈大闹过槐安城,独自一人闯了当朝太后的母家宋家,亲手割下太后嫡亲弟弟的头颅,扔到了太后寝宫,又冲出重围,一身血衣潇洒离去。
因而,花无泪的大名可比杨青也,更能在这槐安城中掀起风波。
何不苦确认眼前的人是花无泪,不免有些心慌,可他是禁军统领,决不能退,于是,持着剑,纵身一跃,飞了上去,“管他什么花无泪草无泪,敢闯皇宫,唯有一死!”
假扮成花无泪的杨青也在剑刃寒光挑到她衣角的一瞬间凌空而起,旋身一圈后单脚踩在他剑上,挑衅地冲他笑笑,而后飞身下了城墙,冲着宫外城北而去。
速度之快,何不苦回神的功夫已不见人影,他望着下方,突然惊恐,谁人不知几年前花无泪做的那桩事?不知这次他是冲着谁来的,城北那边住着的尽是王公贵族,死了哪个他都担待不起!
他指了一人让其禀报圣上,接着带着其余人赶去了城北。
就在何不苦带人走后,一个富家公子哥悠悠然翻过城墙,一身青袍,手中摇着风流扇子,好不惬意,待定睛一瞧,那人不正是杨青也?
她也想过夜闯皇宫,可哪个贼人想的不是夜闯皇宫?入了夜,宫中的防守只会多不会少,与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她偏要在正午光明正大地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