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下来,睡意跑了大半,中年男人这才看了席沐寒一眼。
不看不要紧。
这一眼,中年男人瞳孔震缩一瞬。
祖师保佑!
中年男人这么反常,倒不是席沐寒的上乘的容貌,而是……他记忆中,自己曾经差点成为杀死这面前女人的帮凶。
这人……这人……真还活着!
那……那个人……是不是也……
这么一想,大冷天的手心出汗,中年男人赶忙把油灯搁到中间的矮桌上。
中年男人心虚。
但时过境迁,那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而且这女人看样子也没见过他,还怕什么认得出认不出来?
却没发现,一边的席承死死盯着中年男人的脸。
弹孔、符咒、白光……
内脏的撕扯感……仿佛就在昨天。
不属于席承的记忆,却痛感清晰,又忽然消失不见。
席承眨眨眼,不安地看着席沐寒。
席沐寒借着晃动的烛光,打量这两间房,却是没寻到老婆婆的身影,房顶不是她上次来过的那样,这两间陋室里,几乎没了那位老婆婆居住的气息。
中年男人开口说:“你说的是我母亲?她……去年冬天没了,你们要治病,先把人放那儿吧。”
知道是他母亲医治过的病患,中年男人更不会说别的,既然来了,那就听他母亲的遗训,能治就治,能救则救,好好……赎罪。
哪怕下了阴曹地府……功不抵过。
况且……还是这个人带来的……
中年男人在心里叹了声:果真天道轮回,因缘际会。
席沐寒应了句:“好。”
见席承愣着不动,席沐寒推了推他,席承这才垂下眼,往前走两步,把萧月放到中年男人指着的木板车上。
席沐寒上前扯开萧月的衣服,露出里面可怖的伤口,皱眉说道:“不是病,野狼咬的,女性的身子弱,不知道死没死,你先看看能不能救吧。”
看地上聚集成的一小滩血,席沐寒皱了皱眉,再次说明了萧月受伤的时间,“大概过去两个小时了……麻烦您。”
很不合情理的,席沐寒少有地说了句敬语。
席沐寒的声音坏了,有点像说书里的恶鬼之音,中年男人听得发毛。
萧月身上的伤口太深,也让他看得发毛。
这海市山上的狼都被驱赶怕了,食物稀少,好容易逮到一个人,怎么能不填饱肚子?所以萧月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特别深,并且有两处已经咬掉拳头大的肉块,空荡荡的缺了一块。
中年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不过说:“还好是冬天,没发炎溃烂,能活。”
搬过去一个低矮的木凳子,中年男人坐在板车边,一改刚才的慌张,十分认真地检查着萧月身上的伤口,心里不停念着‘底子尽力’……‘祖师恕罪’……‘祖师保佑’……。
席沐寒听到‘能活’,四舍五入等于‘能好’,便十分熟络地找了个寒酸的小凳子,坐在一旁观察。
萧月不死,萧夜找到了且有‘全尸’,就算是还威胁林平收留她的‘恩情’了。
席沐寒看着前方晃动的烛火,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席承乖觉地退到席沐寒身边,贴着她的肩膀,站着动也不动地盯着中年男人。
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席承正在区分着,今天脑海里不同的画面实在诡异,每次忽然跳出来的东西,画面竟然有些和灰狼与席沐寒谈天时所说出的某些片段极其相似,虽然只有那么不清不楚的一点点,可是……这些到底是梦境还是幻觉……
难道是嫉妒?不可能……
席承压抑着心里的混乱,终于在最后得出一个令他自己都瞠目的结论——他确定……看到的那些个记忆碎片,不属于自己。
可是……又确定……是‘自己’的记忆。
席承的双手在身侧握紧,指尖陷入掌心。
中年男人手脚麻利地在萧月伤口处铺上简单相对干净的棉麻布料,消毒后剪开,开始摸出缝合外伤的器具和药物。
手上忙着,血腥直冲鼻腔,不自觉地联想到曾经。
当年他被金钱权势蒙蔽了双眼,为了给那车烧死的兽类灵魂超度,也是为了重建他师父的小观,想来钱快些,听信了林夫人是妖物的谣言。
三年前,他和那些人将林平和林夫人围追堵截在一处山前的院落……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是自己错了……当初助纣为虐,被人利用弄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明明……那时候妖气明明是在的……
中年男人一边开始怀疑自己的算术能力,一边慎重的下没处针。穿着羊肠线的银针被油灯烧过,尖端泛黄发黑,一阵一阵,像是在缝补破损的大布娃娃。
心里疑雾重重,手上动作不停。
现在阴差阳错,这姑娘就在身后,这么近……离得这么近,和她逃走那时一样,还是一点妖气都没有……
反倒是……
她身边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