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若无其事地拎起案上的刀:“忘了拿刀。”
连番几次的试探对方全都滴水不漏,单湛没招了。他气急败坏道:“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我知道你也不讨厌她,咱们都这么多年兄弟了,你就当是给我帮帮忙也好啊!”
许卓停住了。
许久后,他背着身慢慢道:“…不是我不帮,是我不能帮。”
“两情相悦之事,我只愿堂堂正正,只愿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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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被水泼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面前坐着一位面容和善的年轻男子。
此人坐在素舆上笑的春风拂面和蔼可亲,让人一见就心生信任。这人他前不久刚刚认识过了,他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白华渊。
见老陈醒了,对方道:“既然壮士醒了,那在下也不拐弯抹角了。”
白华渊看着老陈:“你也知道,我是名大夫。我这人没什么别的,平生就是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坊间常有传闻,壮士这行当的手段是相当厉害。在下闻之已久,却终是难得一见。所以今日,不知在下有没有机会可以亲眼见识见识壮士的真本事呢?”
老陈眼睛一转,立刻猜到了他的意思:“白大夫是好奇我们迷药的秘方吧?”
白华渊但笑不语。
知道自己有了可以依仗的东西,这人立马开始拿乔了:“这可不行!我们这个方子啊除了同道中人是绝不外传的。小的虽然只是个赶车的,但当时我也是跪在祖师爷面前发过誓的!”
白华渊耐着性子继续:“既然你们有祖师爷,那祖师爷知道你如今陷入了此等绝境,就一定会原谅你迫不得已的选择的。”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旁边还在昏迷的仲婆子,“我把你叫醒却没有选择她,就是知道你是个识大体识时务的聪明人。若我是你的话,肯定会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老陈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立马顺杆爬道:“那白大夫的意思是,我告诉您秘方,您就放我一条生路…?”
白华渊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微笑道:“把方子给我吧。”
既然是跟官府有关系的人,那自然不会出尔反尔,而对方这幅笑眯眯的神情看在老陈眼中就更是想招安他的意思。老陈大喜过望,赶紧示意白华渊附耳过来。
等他小心地凑在对方耳边说出方子后,老陈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可对方神色却有些迟疑:“…这我怎么判断是真是假呢?”
老陈忙又道:“嘿,这还不好说,你等配出来找个人试试不就得了!”
“告诉你,这个迷药除了能让人不知不觉地听话以外,还有好多厉害之处呢!他们那些绑票的抓来了人,要是被绑的骨头茬硬死活不肯给家里写信,他们就会给那人用上一点。没过一会儿,那个人自己就失了神志,你说让他干啥就干啥了!除此之外,任何秘密只要你一问他马上叽里呱啦地全讲出来,什么自己偷摸在外面养了几房小妾,什么打马吊偷看别人牌多赢了二两钱,甚至连小时候被鸡啄了一口所以那玩意儿长歪了这种私密事都全给说的明明白白!”
“不仅如此,要是长期对同一个人使用,还能慢慢操控他的想法。”见白华渊立刻抬起眼看他,他赶紧收了声量压低嗓子,“…我听说,宫里的那些死士就是打小喂这个药,好操控他们为圣上送死的。”
白华渊喃喃道:“…这个倒是夸大其词了。哪还需要什么迷药,把家人都捏在手里就够了。”
老陈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谄媚地对他笑道:“白神医,所有的东西我都和盘托出了,您赶紧放了我吧!从此以后我就给您做牛做马,绝对唯您马首是瞻!”
对方却摇摇头:“还不行,你得等我配出来,验证出方子是真的再说。”
老陈马上急了:“那我还得等多久啊?”
白华渊敲着扶手凝神算起来:“…嗯,也不用太久。等先去集齐药材,再慢慢配出来。最后再找人实验。多则半个月,短则五六天就差不多。”
老陈大叫一声:“哪还用得上那么久!”
见对方一脸认真的神色,他更按捺不住了。老陈连连叹了好几口气,最后只好眼巴巴地望着白华渊:“这样,这样吧白神医。我这儿还剩一些成品,你先拿去用。就算我给的方子不对你也可以慢慢研究。今天,就今天,您马上放我走,好不好?”
白华渊一挑眉:“你身上还带着?”
老陈点点头:“哎,也不是故意想要瞒您的。只是小的就是吃这碗饭的,要是不给自己留条后路等出去了不就完蛋了。你要是不信我的迷药是真是假,大可用在我身上试一试。我也相信白神医君子言而有信,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过河拆桥之举的。”
等老陈再次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又被拴着绑起来,嘴里还堵着块布条。
老陈唔唔叫着,白华渊拿下布条微笑道:“确实是真药,方子你也没骗我。”
老陈喘了口气:“那是自然!我老陈从来都是一诺千金,言而有信!”
眼看对方又要往外走,老陈急了:“白神医,既然我没骗你,我什么时候能走啊?”
白华渊却回头莞尔一笑:“我什么时候说放你走了。”
老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暴跳如雷:“你他妈的!死残废你敢耍老子?!”
对方浅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又淡淡道:“耍你又如何。反正,今日你必死无疑了。”
语毕,手轻轻一抬。兀自怒骂着的老陈感觉有什么东西破空飞来,紧接着是胸口一麻,满口鲜血不由自主地从喉间喷出。
老陈不敢置信。他颤颤巍巍地望着对方冷漠的脸:“你…你不是大夫吗…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他便抽搐了一下。下一秒,整个人都瞪圆着眼睛如烂泥般瘫软下去。
白华渊没有看他。
他低头摸索着自己这只常常用来治病救人的手掌,像是在宽慰着谁一样自言自语。
“…是大夫如何,不是大夫又如何,谁说大夫不可杀人了。我平生救了那样多的人,杀一个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