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晚上公交车上的场景一样,只是这一次身份互换。
她成了被送去上学的中学生,手还死死地抓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蛇皮袋。
做梦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自己在梦中。
韩楚怡倒是很快地接受了自己是个学生的事实,稍微觉得奇怪的倒是自己好像很久没有接触书本了,这一切是那么的新奇又陌生。
公交车很快驶到了站,她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学生们走下了车。
今天正是新生报道的日子,街边的商铺都在开办着促销活动,叫卖声此起彼伏。
熟悉的建筑群一一闪过,记忆在脑海中呼之欲出。她好像来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越走进学校,低矮的灌木丛、破旧的涵洞、缺落的墙绘,这些元素与记忆的碎片拼合,凑成一个勉强的回忆——她来过这里,但这片土地上有哪些人,又发生了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站在“晓川县第四中学”的门匾前,韩楚怡依然想不起这里的故事。
她也浑然不觉自己是在梦中,只当自己既视感太频繁。
韩楚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弄清楚自己的宿舍,又是怎么找准自己班级的方向,梦里这些琐碎流程一一被省去。
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拖着蛇皮袋往宿舍的方向走了好一会儿。
夕阳斜下,周遭的浮躁渐渐下沉,顺带着太阳也变得柔和许多。
阳光透过层叠的繁叶,投下色彩,一点一点斑驳了时光。
徐徐的微风拂面而来,温柔的抚过脸颊,送来一阵阵清凉。即使才八月底,空气中却盈盈弥漫着桂花清香,淡淡的,很好闻。
阳光,树木,蓝天,彩云,所有美好的事物全被定格在了校园中,给予他人未来无限的美好与遐想。
梦里的她全然忘记了平日生活和工作的烦恼,惬意地走在校园的石子路上。
目前看来的一切都很美好。
嗯…如果没有兀自飞过来的篮球的话。
韩楚怡的肩膀结结实实挨了一球,最开始是撑在地上的手掌,再接着便是单膝跪在地上的那支腿。
厚重的双肩包因少了右肩的支撑而彻底歪向了这一侧,带动背带拉扯着不幸被篮球砸中的左肩。
剧烈的疼痛从四周席卷而来,最后都聚焦于一处,疼得她直抽气,五官都揪在了一起。
“同学,同学,你还好吗!”
“哎呀怎么回事。”
“哪个班的啊,打球都不看着点。”
好像有很多人围到了一起,有家长也有学生,大家围成一团叽叽喳喳,韩楚怡想努力睁开眼去看清眼前的状况,却无能为力。
此刻她的大脑内部如同千万只野蜂共同飞舞般正嗡嗡作响,耳膜对外界的感知一点点减弱,眼前满是斑驳的彩色|色块。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终于有人将她从晒得滚烫的地面上拉起来,韩楚怡被扯得一顿,站在原地抓着对方缓了几秒才能开口说话。
“我没事,不用…”
她依稀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声带发出,缥缈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对方明显晃了晃神,全身仿佛被定住般在原地僵直了几秒。
韩楚怡无暇顾及这一细节,只觉得左肩的疼痛蔓延得越来越广。
她努力撑着精神想要绕开对方去一个阴凉点的地方歇着,对方却一把摁住韩楚怡的左肩,想要阻止她的继续行进。
又一强劲力道袭来,直接让韩楚怡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的眼眶登时蓄满了泪水,本就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韩楚怡抬眼望他。
傍晚的夕阳斜挂在被晚霞染红的天空,光出现了形状,一寸一寸投射在对方的恻颊。
她眯了眯眼,却只看见那阳光下的残影,和之前梦里出现无数次的身影一点一点地重合。
“铛铛铛—”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不合时宜地打断了她视线的聚焦。
烦人上司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这一批客户的货到了,明天你去厂里跟近一下。”
“好的好的,麻烦经理了。”韩楚怡忙不迭应着。
外面的天已大亮,悻悻挂了电话,她也无心再睡回笼觉,洗漱间又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
偶尔梦回自己成为中学生的感觉还不错,不过好像…又梦到他了。
只是这一次周遭不再突兀地响着刺耳的鸣笛,充斥在他俩周围的也不再是腥浓的血气。
韩楚怡很难说清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她只觉得这个身影很让她熟悉,零碎的画面构成了他唯一的映象。
一次两次还好,多次在梦里重复那血腥场面还是怪渗人的。
走廊传来响声,有人要来卫生间了。
韩楚怡收回心思,晃了晃脑袋,将这一切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