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日头西沉,华章宫生此动乱人头攒动。
惊诧万分的景姝握紧手中纸团没有片刻犹豫夺门而出,门口侍女见她窜了出去也立刻跟上步子开口道:“贵女?您这是要去哪里?”
景姝小跑几步,却在华章宫宫门处顿住步子。
身着赤色衫裙的女子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宫人们捞了上来,衫裙湿得凌乱,发髻混作一团,地上晕出小圈水渍,而那自从她开始查案就以病体未愈为由从不见人的世子妃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景姝看着她的模样,片刻后竟有浓烈悲戚涌上心头。
侯夫人亦是,世子妃亦是。
脑海又浮现了晋夏那日对她说的那句话。
“何至于此?”
是啊,何至于此。究竟是为了怎样的目的,竟要用自己的全部生命相博?
得了消息的锦绣宫人连忙将这事传给司寇蕴。不多时,华章宫又一次人满为患,姜侯、司寇蕴、司寇娴一行人各怀表情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毫无生机的女子,疾医姗姗来迟,将世子妃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最终宣判了她的死刑。
而那群人就那样默不作声又居高临下地审判着、注视着、用眼神谴责着那已经消逝的灵魂。
终是司寇蕴率先开口:“兄长,将世子妃抬下去吧。”
姜侯摆了摆手。
宫人们敛首低眉地将世子妃挪上木板,举止小心地将她抬出了华章宫。
与那投湖自尽的世子妃错身而过时,景姝眸子扫到了女子凌乱发髻上的珠钗。
正红色,玛瑙制,那串流苏在那已经冰凉的尸体额头上轻轻摇曳。
原是祸水东引。
景姝眸色逐渐暗了几分,她静立于华章宫宫门外,仔细地端详着华章宫内司寇一族诸人的神色表情,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麻木有之,平静有之,倦怠有之。
唯独没有歉疚。
没有一个人为她的死内疚。
轻阖双眸又很快睁开地景姝大步跨过宫门,上前一步朗声开口:“回君侯,关于侯夫人与世子殿下遇害凶手,景姝已有答案。”
众人干脆就在华章宫正殿开始谈论此事,司寇蕴淡然开口道:“景姑娘,这才过去四日,你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回公主的话,是。”景姝眸色静如深潭,她对上司寇蕴的视线,一字一句开口道。
“凶手正是方才投湖的世子妃。”
“若诸位不信,自可以去世子妃居所搜查。世子妃殿下谋杀世子与侯夫人,又因良心发现而投湖自裁。”
景姝并齐手掌举至头顶,她跪得笔直看着座上之人,毫未犹豫。
“是世子妃恶事做尽,是世子妃不择手段,是世子妃心机深重,是世子妃毒杀至亲。”
“凶手,就是世子妃!”
座上的姜侯似是已精疲力竭到极限,他以手轻按额头,语气也麻木至极,他开口道:“原因?”
“相信从世子妃居所找到的罪证一定能给君侯一个满意的答案。”景姝不愿再将视线投向坐上任何一人,她垂眸一跪,额头触地,嫌恶神色转瞬即逝。
姜侯挥了挥手遣人去了世子妃宫中。
片刻后,那搜查的宫人便搜出了一个木匣子,此案中的第二个木匣,只是木匣并未上锁。
木匣之上放了一封信,信封上字迹笔墨微晕,看上去就像是不久之前才写完的。
那宫人将证物奉上,司寇蕴先将那封信挪开,率先打开那木匣,果不其然只见两个桐木人偶至于其中,上面刻着侯夫人与世子的生辰。
“这!”一众宫人大惊失色。
姜侯看到这桐木人偶时神色并未有异,张唇只说了句:“既然如此,那便结案将三人一同葬了吧。”
话毕便拂袖而去,步履略显蹒跚。
室内诸人皆恭敬送别,景姝的额头轻触地面,定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