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死亡原因,则是中毒而亡。具体是什么毒,马仵作说一时还不是很好判断,有几种毒药的毒发症状很相似,都有可能造成赖二身死。”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赖二之所以会中毒,应该是误食了狱卒买来的灭鼠药的缘故。还有就是狱卒们的口供,属下还没来得及取......这是尸格和录好的口供,大人请看。”
郑瑾不置可否,接过燕捕头呈上的文书查看一番,又随手递给了正默默观察着四周环境的陆茗。
二人一时看罢,便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关押赖二的牢房里。
案发后,狱卒就将此处围了起来,并让人立即通知了燕捕头。而县令大人没有看过赖二的尸体之前,燕捕头也没有让人擅自挪动,因此案发现场被保护得尚算完好。
郑瑾与陆茗对照尸格中的内容验看过尸身后,郑县令才命人将死状凄惨的赖二挪了出去。
赖二的尸体一被移走,这间失去了暂居主人的牢房就显得越发破败了。
背阴的空间里散发出常年不见阳光的霉腐气味,牢房中一片狼藉,已经变色的血液混合着各种说不出颜色的污渍,在地上墙上形成斑斑驳驳的诡异暗影。
一床乌漆麻黑的棉絮被撕扯得破破烂烂,与脏污的稻草随意扔在一起,墙角的马桶被推倒,污秽之物淌得到处都是,味道极为难闻。
从进入大牢中起,郑瑾就在担心陆秀才无法适应周遭这腌臜环境,时不时关切地看他一眼。
郑瑾其实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只是因为不想放陆秀才离开,就非要将他带在身边,踏入这个等闲人不愿意踏入的地方。眼下见牢房里的环境如此糟糕,郑瑾更是眉头大皱,担心地望向身旁干干净净的青年。
入目却见陆秀才面不改色,目光沉凝,并不为周遭外物所动,更没有多看自己一眼的意思,实在是沉静得很。
他的视线仔细扫过这处牢房的每一个角落,不时蹙着眉思索,好像将全部心神都投入了这桩案子里,完全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郑瑾见了,不知怎么的,一时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移开,陆茗眸中似有微光一闪,嘴角一勾,悄悄拿眼角夹了某人一下,这才感觉心中痛快了些。
把杂乱的心思抛开,陆茗真正沉下心神,仔细思量,默默观察起来。
陆茗在赖二最后断气的地方仔细查看了一番,又要了尸格反复研读,目光在“眼目凸出”“唇甲发绀”“口鼻处有血迹”等几处地方停顿片刻,又在牢房里搜寻了一番,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倒在牢门不远处的一个破碗上。
而这个时候,燕捕头又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大着嗓门道:“大人,属下把牢头和涉案的那几个人都带过来了!”
原来郑瑾见陆茗自顾自考虑案子的事,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干脆就让燕捕头把本案相关之人都带过来,他要亲自问话。
这时,有个颇有眼力劲儿的差役眼珠子一转,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搬了把红木大椅过来,恭敬地请县令大人宽坐。
郑瑾回头瞧了陆茗一眼,见他还是离得自己远远的,无奈一叹,只好自己坐在了椅子上。
而此时,牢头和一个矮胖狱卒早一头扑倒在地上,对着郑瑾磕起头来。
那矮胖狱卒哭道:“县尊大人明鉴!赖二的死真的跟小的无关!小的,小的就是管不住自己这张臭嘴,值夜时喝醉了酒,灌多了马尿,一觉醒来,就,就发现那赖二中毒死了……小的真的,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呜……”
牢头也在一旁苦着脸磕头道:“大人,这件事恐怕就是赶了巧了!那碗掺了毒药的饭,本来是要药牢里的老鼠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却被赖二给吃了......”
“牢里所有犯人都是狱卒统一送的饭,用的碗都是一个模样,怕不就是把有毒药的那碗不知道怎么给混了进去,凑巧被赖二吃了吧……这就是个巧合啊!”
说罢,牢头想起有犯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吃了毒药死了,自己怕是要吃挂落,这牢头的位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坐下去.....一时间苦闷涌上心头,也恨不得以头抢地,大哭一场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牢头点了名,有只贼眉鼠眼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滴溜溜地滚了出来。
它坐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些穿戴着衣冠的人类作为,细细的胡子一翘,尖嘴中竟发出类似嘲讽一般的“吱吱”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