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剩下的她呢。
晴方攥紧拳头,身子微微发颤,直直望进刘氏泛着柔光而又冷然的目光中。
“母妃......我能做些什么?”晴方颤声发问。
刘氏垂眸,惨然一笑,“我曾经满心欢喜,以为你父皇是真心来接我们回宫,直到那日我看见钦天监官正手簿上的记录。”
“那上面,写着什么?”晴方眸光骤凝,下意识攥紧了裙角,她问。
刘氏的瞳孔一下紧缩,面上燃起几分愤然,手指紧紧握着,“灾星再现,福星离身。”
“必驱之。”
*
过了几日,康帝虽然常常派人赏赐些物品,但人却没有在再来过蒹葭宫。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鱼肚白,朝阳光辉轻轻为京城勾勒出轮廓。
在城门口,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已然集结,车辕高竖,骏马嘶鸣,车帘上绣着的蟠龙纹在微风中若隐若现。
此行秋猎,适龄的皇子公主都与之同行,而晴方正巧被分在与姬菱一辆马车。
姬菱身姿轻盈,在丫鬟的搀扶下,率先登上了装饰精美的马车,晴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起伏的心情,随后踏入车内,与她相对而坐。
“福熙妹妹第一次参加秋猎,可要好好跟在我身边。”姬菱轻笑开口。
马车缓缓滚动,她抬手散了些手中的香熏,整个车间顿时升起袅袅香烟。
她接着笑着解释道:“这是安神的香薰,此去木兰围场需要好一段时间,马车颠簸,此香有奇效。”
晴方心中忐忑,抬眸回应道:“多谢靖安姐姐。”
姬菱抬手轻挥,笑道:“不必,你我姐妹勠力同心,之前在沈府与你多有误会,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自然。”晴方回答,心中暗自疑惑。
马车在官道上辘辘前行,扬起细碎尘土,车轮碾过细碎石子,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晴方手指轻轻勾住月白帘幔,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后方那辆四匹黑鬃马拉着的乌木马车格外醒目。
车厢周身浮雕缠枝莲纹,鎏金配饰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正是沈家的马车。
她望着那马车,心下一动,指尖不自觉攥紧了帘幔,本以为这次木兰秋猎,不过是后宫众人的又一场明争暗斗,没想到沈家在沈昀昭重伤的情况下竟也派人掺和进来。
沈氏主家子嗣唯有沈昀昭,他重伤未愈定是不能出席,晴方暗自思衬,难不成是派了旁支的那些个人来吗?
正思索着,旁边的姬菱忽的开口,满是笑意:“多亏了妹妹,少将军积极配合治疗,如今病情已经好了大半,竟也来参加秋猎了呢。”
她虽是笑着,晴方却感觉语气中匿着几分咬牙切齿,若不是细细品味,还分辨不出来。
但是这话倒是解了晴方之惑,她忽视掉那敌意,浅笑抬眸道:“是吗,那真是妹妹幸事。”
姬菱眼神微眯,见晴方表情无异,咽下心中一口气,接着继续笑道:”妹妹有所不知,这以往啊,这少将军年年拔得头筹,就是不知道今年在有伤的情况下,是不是也能拔得头筹。”
晴方垂眸,不想直面姬菱的眼神,她生疏客套回答:“妹妹尚不熟悉其他人,又怎能妄下断论呢。”
往昔岁岁秋猎,晴方因孱弱病躯,只能深居府门之中,可即便未能亲身参与,沈昀昭总会带着满载而归的彩头,笑着叩响她的房门。
他送来的彩头琳琅纷繁,这些物件,有些于晴方而言并无用处,有些尺寸样式也不甚适配,可沈昀昭从不计较,每次都兴冲冲地捧到她面前,眼中满是热忱。
如今想到这些,晴方心中顿起几分涟漪,从私心来说,不管沈昀昭何种情状,她都会认为他是最厉害的那一个。
“也是。”姬菱轻轻颔首,接着怀着几分不经意的怅惘,开口道:“听说今年的彩头可不一般呐。”
闻言,晴方好奇心渐起,下意识问道:“是什么?”
姬菱勾唇,将目光移向晴方清澈的眼神之中,淡淡开口道:“我也不知,只是在父皇那听了些漏口风的话。”
“原是如此。”晴方见从姬菱口中问不出话,便缓缓垂眸,轻声应道。
不知又行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停下,车身轻微摇晃,晴方稳了稳心神,掀开缀着珍珠的车帘,随着姬菱迈出马车。
彼时,日光正浓,四周群山连绵,木兰围场猎猎旌旗在风中翻涌,旗面上绣着的蟠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晴方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有些恍惚。
风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马匹的嘶鸣声、人群的喧闹声,构成一幅热烈而又陌生的画卷。
她想到从前每次沈昀昭回来后与她描述的盛况,竟然是与描述中的一般无二,没有丝毫夸张。
忽的,几声清越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下一瞬,一匹矫健的骏马映入眼帘,红棕的鬃毛在风中肆意飞扬,马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踏碎一地金光。
马背上,端坐着一位红衣男子,衣袂翻飞间,似有烈烈火焰燃烧。
炽热的光线直直刺向晴方,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这恼人的光芒,眼睛微眯,努力在炫目的阳光中辨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