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污被小红豆覆盖着,红豆杉的叶脉舒展,但没有占据太大篇幅,应礼的目光丈量过每一寸,困扰多日不知如何下笔,如今倒是突然来了感觉。
他缓缓躬身,黎寻立刻配合地给他研磨。
余光落在小古板清瘦的指骨上,墨香混着两人身上同款的薄荷沐浴露的香气在鼻尖缠绕,黎寻的动作不自觉放缓,歪着头细细看——
他写李白的《长干行》,临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笔尖微收,睨了黎寻一眼。
黎寻嘻嘻哈哈地继续看,起哄“小时候你身边就只有我,你是想青梅想疯了。”
缠绕的红豆落在了竹马和青梅上,墨色晕染着封锁时间的深红。
又看他写,“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黎寻哼唧了一声,酸这诗矫情,咳了声,又叹“还好你小子没有青梅,不然参了赛,人家要笑你夹带私货变相表白……”
应礼笑而不语,稳稳默了全诗,收笔,静待晾干。
黎寻又不淡定了,撩着眼皮偷看应礼,内心闪过滚滚天雷。总觉得应礼的反应看起来不太对劲。
诡异的气氛僵持到了晚上,朱星权打来电话,问可不可以来家里玩。
蒋毅郑浩然也跟着起哄,闹着说黎寻不讲义气,搬出来住也不请客,是不是心里没有兄弟了。
朱星权手忙脚乱的解释,说还有应礼在。他们明明还不熟的诶……
电话那段安静了几秒。
黎寻有点尴尬地看向应礼,用眼神抱歉,解释他们没有恶意,就是……
就是聒噪了点。
“要不我出去?”他对口型。
“不用,”应礼顿了顿,声音加大了几个度,“过来吧,黎寻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
“你占我便宜,”挂了电话,黎寻腆着脸卖乖,“我朋友那么多,你赚到了。”
“是。”应礼敷衍他,起身收拾了桌子,又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和饮料,“家里没什么零食,要下楼买吗?”
“不用,”黎寻叉着腰,横得像当年的小暴发户,“那几个怎么好意思空手来。”
确实没好意思,单单是黎寻还能厚脸皮蹭吃蹭喝,对上了应礼,再混蛋的学生也要稍稍矜持一点。
朱星权去厨房帮黎寻切西瓜,郑浩然几人帮着拆在熟食店打包回来的卤味,蒋毅高一是和应礼一起参加过几场竞赛,还当过辩论赛的队友,两人相对熟悉点,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冷不丁问起“应礼你这种正经的,怎么会和黎寻搞在一起。”
他说话糙,本意是你这种好学生怎么会和那种混蛋合住,稍不注意措辞,就显得不伦不类。
郑浩然噗嗤一声笑了,“瞧你说得,我们寻哥多见不得人?”
“你嘴里也没吐出什么好话,”黎寻都听乐了,“什么叫我多见不得人,听着我跟被应礼金屋藏娇似的。”
“有你这样的娇吗?”朱星权拿手肘捅他。
“行行行,我藏应礼行了吧?!”黎寻干了一杯啤酒,胆子上来了,嘴巴也不把一点门。
几人都以为像应礼这种脸皮薄的要面子的好学生对上这种玩笑,一定会当场翻脸,几个气氛组的已经做好了打圆场的准备,谁知应礼只是抿了下唇,拿起一根鸭脖塞到了黎寻的口中,“少说话,多吃东西。”
“明明咱们应礼不是寻哥平时说得那样啊!”稍不留神,几个有点喝飘的人把黎寻卖了出去。
黎寻急得打手势,那人也没看懂,飘飘忽忽地冲着应礼夸赞,
“我还以为你就是个脸臭脾气差目中无人傲慢自私只和女同学关系好总是被老师偏袒的书呆子呢,没想到你人还怪好嘞。”
这是夸赞吗?
黎寻晕乎乎的偷看应礼,谁知那人也瞄着他。
意识到在这一句明贬暗损的夸赞前,是掀他老老底的“寻哥平时说得”,黎寻径直打了个哆嗦,疯狂做各种表情示好才被应礼放过。
几个少年也不过是十七、八的年纪,也就私下背着家长才能偷偷喝点酒,一个个酒量都差得感人。
最后也就应礼和郑浩然清醒,黎寻和蒋毅微醺,朱浩然和另外两个已经睡过去了。
应礼和郑浩然分别给几个家人打了报备电话,没办法了,只能今晚在这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