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各自有了新的人生,身边有更在意的朋友,理想的爱人。
过去的旧人呢?大概默默褪色,直到变成了记忆里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不要,他不要这样的结局。
青春可以结束,但他们不能分开。
可现实却是,他真的真的荒废了好多年,即便用力追赶,但也无法和那个同校,甚至连在同一个城市,都变得很艰难。
他要成为不负责任的渣夫了。
他给不了小古板富裕的生活。
甚至还年纪轻轻地就让小古板守寡啊呸,还没开始恋爱就开始了异地。
黎寻觉得头顶着一大片乌云,事业爱情学业三线崩塌,再也好不起来。
……
三模成绩据说推送给了各个家长。
晚自习结束后,两人到家就看到了应梅和赵佳慧。
圆圆已经出院了,听说大人们要去看两个哥哥,也撒娇说要跟来,但小孩子困得早,出门时圆圆已经睡熟了,赵佳慧还是没忍心吵醒他。
黎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明显心不在焉。
这小子在家里天天闹得不行,像个叛逆的小混蛋,赵佳慧哪见过他这副模样,当下就看出了猫腻。
“后悔没好好学了?”赵佳慧嗤笑一声,“有什么好难过的,考上了就好好上学,没考好大不了就再来一年。”
“你说得轻松。”黎寻本能反驳。
“赵姨,”应礼起身给两位长辈倒了杯水,“黎寻这次考得挺好的。”
“那种分数能上什么好学校,”赵佳慧习惯了唱红脸,连安慰都是带着打击,“罢了,我也没指望他像你一样,有个学校读就算不错了。”
“佳慧。”应梅不赞同地拉了她一把。
赵佳慧抿抿唇,还是转换了语气,“还行,至少比我当年好太多了,能进步就说明用功了。”
她顿了顿,又从随身携带的纸袋中拿出一副被装裱过的画,“我和你应阿姨来,就是想给你说这件事。”
“那天我回家收拾房间,看到了你的画像,刚巧你应姨听说有比赛,我俩把你的画拿去参赛,得了二等奖。”
赵佳慧顿了顿,把打印出的资料也一并放在了桌上,“虽然有点晚,但我还是打听了艺考,你擅长画画,可以选择这个方向,也能去不错的学校。”
“艺考不是结束了吗?”应礼冷不丁地出声提问。
“是的,已经结束了。”应梅温柔地接话。
“那你们——”
“小礼小寻,我们是这想的。”
“如果不是很擅长学习,那么完全可以换个方向,尝试做自己喜欢的事。”
应梅在很早以前就把黎寻当成了自己家的孩子,为他的成绩忧心发愁,无数次督促应礼照顾点小寻。
应礼总是点点头,说会的。
如今直线上升的成绩明晃晃地摆在眼前,可进步的人好像还是不满意。
她大抵猜出了黎寻的心情,耐心地继续分析。
“这只是个意见,并不是说要当即就做出决定,放弃高考之类的。艺术生也并不是避风港,更不是捷径。是希望你在感兴趣的基础上,去争取一个更好的未来。”
“学艺术很辛苦,你要在未来的一年里,去拼命追赶已经学了三年甚至十几年的更专业的孩子,去争取高校的机会,在艺术上通过试炼后,同样还要通过高考的门槛。”
“反正人生嘛,永远都不会让你直面一条死胡同,只要用心,总会遇见达成所愿的机会。”
……
应梅和赵佳慧离开后,黎寻又坐在客厅发了很久的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赵佳慧带来的那幅画带来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成绩。
他是茫然的。
前十七年只知道按部就班的上学,长大,从未用心思考关于未来的打算。
他的每一步都是被人推着往前走,无论是感情还是生活上的方方面面。
得奖的作品画得是文庙祈福那天。
烟雨如雾,清隽少年一身白衣,虔诚闭眼,对面前的神像诉说着心愿。
下半张画卷是各色的人间景,虚化的小人穿梭在其中,各有各的归路。
中间调是忧愁的暗色,倾诉着无尽的哀愁。
银白的雨丝反倒成了一时的亮色,把中间的少年,映衬的更像是被神明眷顾的孩子。
最上方是一缕天光乍泄,暖色晕在少年的眼睫上。像是被爱神恶作剧的偷偷亲吻。
是那天的应礼。
是他对十年后的应礼揣着满腔委屈,纠正着那天的遇见。
孰料对方也诧异,声称虽然对雨天祈福有印象,却记不得遇见的画面。
他不满地画出这张图,絮絮叨叨分析了好久。
却没有注意到,原来在那时,他的在意,就已经融合在了每一个笔触里。
应礼,应礼,应礼。
他发了痴一样的在心底念着这个名字。
越是这样,越是懊悔。
他在高中生涯最末,才终于开窍想要追一追学习。
也在高中生涯最末,才终于意识到了,是如此喜欢着那个曾经最讨厌的人。
他的手指、小腿因为这一发现而痉|挛,大脑被轰炸地一塌糊涂。
可这些都不是最值得在意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脸狠狠埋在了掌心,一颗泪从眼角滚落,滋润着发凉的掌心。
他听着一墙之隔,应礼认真刷牙地声音,突然难过到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