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将灵性能量差不多用完的安珀睡醒时天已大亮,米勒太太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在后院慢悠悠的晾衣服。见到安珀下楼,毫不见外地将剩下的衣服交给安珀,自己抱着草编簸箩用剩菜喂鸡。
安珀左右看了看,竹篱分割开的别家后院都是养着香草鲜花摆着花园椅,唯有米勒太太搭着藤蔓攀爬的架子,种着菜跑着小鸡崽。
“你是谁啊——”隔着竹篱传来一个女孩子尖细地声音,“穷米勒的破房子终于租出去了?!爸你可以查隔壁的税了!”
这声音的恶意不开灵视也听得出来。
安珀转身望过去,而后对竹篱对面一身水红色的姑娘提着裙子行了个礼,回答说:“贵安,我是米勒家的女仆。”
篱笆对面传来了高八度的尖叫:“这不可能!!!”
然后是小皮靴踩在石子地面上清脆的噔噔噔——那个姑娘飞快冲回了自家屋子。
安珀耸了耸肩,继续晾衣服。
她提着空桶回屋的时候,正门已经被拍得震天响。挂着黑眼圈穿着白睡裙的辛西娅冲下楼梯,也不开门,就隔着门骂:
“作死啊!敲门还是夯地啊?!贵族礼仪被你莫妮卡贱卖给彩羽鹦鹉啦!”
“辛西娅你个大骗子!骗子!你家那么穷怎么可能有女仆!我要揭发你逃税!”
“大小姐,你得换好衣服才能见客,”安珀稍微提高音量,一本正经地对辛西娅挤挤眼,“请客人在外稍等一下吧。”
外面姑娘大声嚷嚷:“我还就等在这儿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穷鬼能怎么装!”
安珀拉着辛西娅上楼,辛西娅还冲厨房里的米勒太太强调了一句:“奶奶你别给她开门!”
辛西娅也明白自己是不能穿打补丁的睡裙让隔壁莫妮卡看见的,可是……
“……可是,我真没有什么好衣服了……”
“没问题,”安珀拉着辛西娅进了自己房间,“你这件马上就会很合适了——站着别动。”
突然凭空浮现的几十根银蓝色的针牵起着安珀放在旁边的彩线,在空中飞舞成了一道彩虹,像彩色的薄雾一样笼罩在辛西娅的白睡裙上。
领口袖口“长”出来层层叠叠的彩色蕾丝,精致的花藤刺绣爬满了衣襟。大大小小丝线钩织的花瓣草叶簇拥着指头大小玲珑可爱的手鞠球……
安珀睡一觉攒回来的灵性能量迅速又跟着线轴上的线一起见了底。
千光织收工,安珀还得将手足无措难以置信的辛西娅摁到椅子上,下手飞快地给她挽头发。
“别发呆了,快去上你的战场。”
她指指楼下大门的方向。
辛西娅深吸一口气,挺胸抬头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冲向门口——
门外完全不是她以为的样子。
门口街道上停着一辆两匹马拉的华丽马车,而不是市民们常见的人力厢车。穿着丝绸衬衫的鹰钩鼻车夫正在漫不经心应付着旁人的攀谈。
跟出来的安珀瞥见个挺着肚子穿着格纹上衣的中年男人。他努力找话扯淡,跟车夫套近乎,那个水红色裙子的姑娘藏在他背后。
见到辛西娅出门,马车推拉式的门“哗”的一声被拉开了,露出来兰瑞莎·麦因菲尔德的笑脸。
那是个鹅蛋脸上带着点可爱小雀斑的姑娘,有深蓝的眼睛和栗黑色的长发。她虽然穿着一身样式格外简单的宽松连衣裙,但当她跳下车,裙边袖口都有金线闪闪发亮。
“辛西娅我来找你玩啦。”
“大小姐你慢一点……”跟着兰瑞莎下车的女仆,身上女仆裙刺绣着麦因菲尔德的家徽——洛山达的家徽是六边形中的睡火莲,麦因菲尔德是橄榄枝与蓟草托起的星星。
“我就在米勒家,不去别的地方,”兰瑞莎回头抢过女仆手里的大盒子,指使说,“崔西你和巴洛去采购就是了,下午回来再来接我。”
女仆崔西和安珀交换了一个贵族女仆之间默契的“这桩麻烦交给你了”的眼神,就没再说什么,上车去了。
有昨晚那一遭,她信得过安珀。
兰瑞莎带了午餐过来——居然也是塔兰托卷饼,但做得松软细腻,裹着蔬菜粒和加足了香料软烂的炖肉,分量多到几个人一顿吃不掉盒子里的一半。
米勒太太在摇椅上晒太阳打盹的时候,她们三个就在楼上小声聊天。
“教授跑了,”兰瑞莎说,“看门人被抓,那个怪物杀了六个人,伤了十几个……早上匠造之主的大祭司跟我哥说这事,我就坐在壁炉前面听着。”
“——咦?”安珀吃惊地问,“当着大祭司的面?没被发现么?”
兰瑞莎愣住:“怎么会?我不说话,大祭司就不会知道我有没有撒谎或者心虚,他最多灵视看我一眼,不会当着我哥的面对我用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