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多·麦因菲尔德回家时,在家门口遇到了正大包小包搬东西上马车的妹妹兰瑞莎。
他困惑地望了一眼填满蓝紫色天穹的深玫瑰色晚霞,又看看上蹿下跳十分兴奋,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妹妹,清了清嗓子。
“兰瑞莎,你这是要搬家?”
“我去米勒家住几天,父亲同意了!”兰瑞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西奥多抽了抽嘴角,只觉得忙了一天的自己腰酸背痛快死在马背上,叛逆期的妹妹还不要他了,双重暴击。
他大约猜得到父亲为什么同意——那个米勒家在市中心治安最好的居民区,也是匠造之主东区教会附近,家里只有老太太和孙女,外带一个年龄不大的女仆。而最近发现了一些奸细,既然兰瑞莎想去跟新认识的小姐妹玩,正好趁她出门收拾收拾家里。
——但是这意味着今晚又得加班加点干活儿了。
他翻身下马,揉着腰准备回去先洗个澡,却被兰瑞莎拦了路。
“哥,”兰瑞莎摊手,“给我零花钱。”
西奥多僵着脸,向下撇着嘴,挂着一副“除了惯着我还能怎么办”的神情,默默将自己腰间绸缎袋子解下来上缴。
——这笔帐我以后会在妹夫身上揍回来的……
西奥多悻悻然地想,伸手用力挠了挠自己栗黑色的卷发。
兰瑞莎头也不回的跳上塞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关了三次才关上门。
女仆崔西下午完成麦因菲尔德府例行的采购之后,又被兰瑞莎指使着去找了一队工人,将米勒家全面检修了一遍,并贴好了新墙纸。
兰瑞莎搬自己东西过来的时候,崔西在门口挂起了带着麦因菲尔德家徽的防风油灯,而安珀站在一边,看着辛西娅捧着一只布灯罩发呆。
“这是……”
“辛西娅大小姐在琢磨她的家徽呢。”安珀笑着小声说,故意向隔壁方向瞥了一眼。
兰瑞莎秒懂,她打量一眼隔壁灯罩上的家徽,端着架子抱起手臂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六边形打底的家徽都是克罗德里王室封爵的家族,麦因菲尔德这样的家徽才是真正古老的象征风格!”
隔壁门缝里偷看的人影缩了回去,关门。
辛西娅却小声说:“我奶奶说只记得家徽是长叶子长杆的花草和一只鸟……什么花是长叶子长杆啊?”
兰瑞莎从衣兜里掏出一只眉笔。
“看我的,我见过古遗迹里的石刻有。”
她三两下在灯罩上勾勒出线条简单的交叉的莎草和莲花,围着一只长喙长腿的鸟。
女仆崔西打理完东西之后就被兰瑞莎赶回去了。三人点起油灯窝在安珀的房间里,研究她们即将进行的大冒险。
“实际上,”安珀觉得自己又在社会性死亡边沿徘徊,还得硬着头皮解释,“我们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尝试祈祷沟通神国——这位,奥法之主,我只知道名字,以及眷属的称号是艾卡洛,没有圣徽,没有圣典,没有现实领域。”
“直接祈祷安全么?不会被当作冒犯?得准备点祭品吧?”辛西娅问。
“我也不清楚祭品是什么……”安珀捂脸。让她自己给自己搞祭品,她都不知道怎么把现实世界的东西拿进灵性世界。
兰瑞莎从绸缎袋子里倒出一堆硬币,一面挑出金币一面说:“这个我知道,黄金和白银都可以作为给神的祭品,不过据说邪神更喜欢白银,所以我们用金币试——我哥最近钱都花哪儿去了,才七个金币。”
她熟门熟路的将金币堆在墙角地板上,用裁衣划粉画个白圈,绕圈点上四支蜡烛。
三人围着这个圈坐到地上,开始闭上眼睛默默絮叨。
她们两个念叨的是奥法之主,安珀心里念叨的是——塔维尔你快点帮我观察有没有什么信号!
实际上安珀白紧张了。
她的塔罗牌大厅外,四个拱门都逐渐从岩石质感向金属转变,发散出微弱的光芒。其中一道拱门之间渐渐浮现光幕,正是她们现实中的场景。
金币一个一个升起,消失在空中,而拱门逐渐渗出金色的斑驳纹理。
灵性世界被祈祷和献祭激活的时候,安珀突然就明白了——这里毕竟是我自己的世界,我可以!
兰瑞莎和辛西娅两个突然感到一阵晕眩,随即恍如梦境一样看到了无数巨大的立柱。这些立柱高耸入银色云霄,环绕出了比寻常山谷还巨大的空间。
立柱两两成对,之间是美轮美奂,有装饰画面的琉璃花窗。这些花窗就像一页一页的屏风,分散成两圈,围拢着中间充斥着薄雾的空间。前方有溅射着虹光的喷泉,巨大的圆桌和高椅,但迷雾围拢的终点是一把水晶王座——上面并没有人。
王座左侧有个身穿兜帽长袍的人影,金黄的长袍就像流动的阳光,泛着无法形容的缤纷光泽。
“觐见者且退吧,吾主尚未归位。”
黄衣人以空灵飘渺的男声这样说着,挥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