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
俞枫晚将车停在别墅区门口时,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已经密集到雨刷都来不及扫清。他看了眼手表,晚上八点二十七分,比约定时间迟了近一个小时。父亲俞城肯定又要皱起眉头,用那种混合着失望和责备的眼神看他——就像看一张画错线条的设计图。
"啧。"俞枫晚熄火,从后座摸出一把黑伞。这把伞还是上次家庭聚会落在车上的,伞柄上烫金的"俞宅"二字在闪电中格外刺眼。
别墅区停电了。俞枫晚站在铁艺大门前,看着本该灯火通明的三层洋房此刻只有零星烛光在窗口摇曳。手机屏幕亮起,是父亲助理发来的消息:"俞总说您到了直接去餐厅,大家都在等。"
"大家"。这个词让俞枫晚嘴角扯出一个冷笑。父亲的新家庭,与他何干?
门铃因停电失效,俞枫晚用力敲了三下铜制门环。开门的是家政阿姨,举着一盏复古油灯,暖黄的光在她皱纹间跳动。
"大少爷总算到了,先生都问了好几次了。"阿姨侧身让他进去,声音压得很低,"小少爷今天心情不太好,您多担待。"
俞枫晚挑眉。他只知道父亲再婚对象有个儿子,但三年来从未见过。据说那孩子身体不好,常年住在疗养院。
玄关处摆着一排蜡烛,融化的蜡油在大理石地面上凝结成诡异的形状。俞枫晚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跟着阿姨向餐厅走去。脚步声被厚实的地毯吸收,整栋房子安静得只能听见雨声和偶尔的雷鸣。
"啊,你终于来了。"
父亲俞城的声音从长桌尽头传来。烛光中,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又老了几分,鬓角的白发在昏暗中也无所遁形。坐在他右侧的女人——俞枫晚始终无法称她为"继母"——微笑着向俞枫晚点头,眼角有细密的纹路。
"抱歉,加班。"俞枫晚简短地说,在唯一空着的座位坐下。位置正对着——
闪电在这一刻划破夜空。惨白的光芒透过落地窗,将整个餐厅照得如同曝光过度的相片。俞枫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长桌对面,一个苍白少年正托腮看着他。漆黑刘海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闪电中呈现出诡异的透明度。少年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个与他年龄不符的微笑。
"哥哥好。"少年的声音清澈得像是雨滴落在青石上,"我是时霁。等你很久了。"
俞枫晚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少年——时霁——看起来最多十八岁,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纤细的锁骨。他的面容精致得近乎脆弱,但眼神却让俞枫晚想起在建筑工地见过的野猫:警惕、聪明,且充满算计。
"时霁一直很期待见到你。"父亲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今年考上A大建筑系了,算是你的直系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