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机,俞枫晚走到窗前。雨已经停了,月光照亮山谷中的雾气,像一片银色的海。他突然想起伦敦实验室那份文件上的警告:"植入物可能残留纳米级接收器,在特定频率下会被激活..."
隔壁传来水声——时霁在洗澡。俞枫晚鬼使神差地走到隐形门前,手指悬在把手上方。理智告诉他应该保持距离,但身体却记得那个雨夜,时霁浑身是血地倒在他怀里说"带我回家"时的温度。
水声停了。俞枫晚迅速退回床边。几分钟后,隐形门被轻轻推开,时霁穿着过大的T恤站在那里,头发还在滴水。
"哥哥...能帮我吹头发吗?"他小声请求,"右手...还是不太灵活..."
这是事实。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时霁的右臂神经需要至少半年恢复期。俞枫晚拿起吹风机,示意他坐在地毯上。
时霁的发丝细软,带着和他性格截然相反的柔顺。俞枫晚的手指穿过潮湿的黑发,小心避开右耳后的手术疤痕——那里曾经埋着控制植入物的微型芯片。
"温度可以吗?"
"嗯。"时霁像只被抚摸的猫般眯起眼,"哥哥的手指...好暖和..."
吹风机的噪音掩盖了心跳声。时霁突然向后靠,后背贴上俞枫晚的膝盖:"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沈清的忌日。俞枫晚的手停顿了一下。根据资料,时霁的母亲和他自己的母亲死于同一天,只是官方记录被篡改了。
"想去祭拜吗?"
"不知道她葬在哪。"时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A-17说...她的尸体被用于实验了..."
俞枫晚关掉吹风机,双手按住时霁的肩膀:"明天我们去青山学校。那里一定有记录。"
时霁摇头,湿发扫过俞枫晚的手腕:"烧了...全都..."他突然转身,单膝跪在俞枫晚腿间,仰头看着他,"哥哥,你能吻我吗?就今天...当作给妈妈的祭品..."
这个荒谬的请求被说得如此认真,俞枫晚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时霁的左眼在台灯下呈现出透明的琥珀色,像融化的蜜糖,而残缺的右眼被眼罩遮盖,反而增添了一种危险的诱惑。
"不行。"俞枫晚最终说,"这对你的康复没好处。"
"康复..."时霁嗤笑一声,"医生不是说我已经'奇迹般恢复'了吗?"他故意用脸颊蹭俞枫晚的手心,"还是说...哥哥在害怕?"
俞枫晚抽回手:"去睡觉,时霁。"
少年眼中的光熄灭了。他默默起身,拖着脚步回到自己房间。隐形门关闭的声音像一声叹息。
凌晨三点,俞枫晚被警报声惊醒。智能系统发出刺耳的提示:"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
他冲向隔壁,眼前的景象让血液瞬间冻结——时霁蜷缩在床上,右手紧握那枚琥珀戒指,指缝间渗出蓝色液体。更可怕的是他的右眼眼罩被扯掉了,空荡荡的眼窝里嵌着一颗微型装置,正发出诡异的红光。
"时霁!"
没有回应。时霁的身体剧烈抽搐,嘴角流出更多蓝色液体。俞枫晚想起医生交代的应急措施,从床头柜取出镇静剂,一针扎在时霁颈部。
抽搐渐渐停止。时霁的呼吸趋于平稳,但那个微型装置仍在发光。俞枫晚小心地检查那个本应空无一物的眼窝——手术后明明已经装上了义眼基座,现在却被这个不明物体取代。
手机突然震动。未知号码发来的消息:
「614307是下一个目标的编号。你猜是谁的?——老朋友」
俞枫晚立刻拨通林启的电话:"查一下琥珀基金会最近一笔资金的收款人!快!"
等待回复的几分钟像几个世纪。时霁在药物作用下昏睡着,眼窝里的装置每隔三十秒闪烁一次,像是在倒计时。俞枫晚尝试取出它,但任何触碰都会引发时霁痛苦的呻吟。
林启终于回电:"收款人是...操!是时霁的主治医生!徐明远!他上周刚申请了去瑞士的签证!"
徐医生。那个一直强调"保持距离"的心理专家。俞枫晚的思绪飞速运转——如果徐医生被收买,那么他给时霁开的药...
"林启!那批德国药还在你那吗?"
"在办公室,明天...等等!"林启的声音变得惊恐,"办公室被闯入过!药品包装被拆开了!"
俞枫晚看向时霁床头柜上的药盒——正是昨天林启派人送来的"德国特效药"。
"叫救护车。"他声音嘶哑,"再联系陈教授,就说找到'休眠的纳米接收器'了。"
挂断电话,俞枫晚轻轻抚摸时霁的脸颊。少年在昏迷中无意识地蹭着他的手掌,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那个红色装置突然发出"滴"的一声,投影出一段全息文字:
「唤醒协议已启动。目标记忆清除进度:74%」
记忆清除?俞枫晚突然明白了——那些"药物"不是治疗时霁的,而是在缓慢擦除他的记忆,尤其是关于伦敦和A-17的部分。而今晚这个装置被远程激活,加速了清除过程。
"坚持住..."他紧握时霁的手,"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窗外,一辆没有标识的黑色面包车无声驶入车道。车身上印着模糊的"青山特殊教育中心"字样,在月光下像一道未愈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