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带走的事大概已经传遍了。申细辛从办公室的人的眼神里看得出他们的疑惑和探寻。她默默坐在座位上,尽量不引起大家的注意,也不和谁对视以免引起问询。她能感觉到都在悄悄地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她或许应该听从宋御的规劝,在家待几天,过了风口正盛时节再来。唉,如坐针毡,大概如此。
有人在办公室门口敲门,申细辛看一眼,一个利落的年轻男子,她不认识,没动。杨组长迎上去。男子自我介绍:“我姓谭,岳部让我来这里找申细辛。”
杨组长说:“细辛,谭秘找你。”
申细辛在众目睽睽下走近谭秘,谭秘书也没避讳人,从腋下抽出一个档案袋:“帮我一个忙,去岳部家把这个档案袋放家里,把家里那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拿回来。一个小时后把家里拿的档案袋送到这个地址。”谭秘给她一个地址。上面还有谭秘的电话。
听着事情紧急,申细辛没有拒绝,她看了眼杨组长。谭秘说:“杨组长,人我先借用了。”
杨组长一连说了几个好。申细辛攥着档案袋一路小跑。
下楼,开车,岳霖家路顺,又不是高峰。到了他家,韩依依在家,大概岳霖已经通知她了,接过她的档案袋又递给她一个,语气不满地说:“什么重要的东西,还让你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也正好。我让其他人送,咱们说说话。”
申细辛婉拒告辞出来,看谭秘给的地址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哪里,在手机上输地址,按导航来开。她又好奇地捏捏档案袋,空的一样,捏不出来什么。
当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申细辛看到了宋御的公司大楼。谭秘书给的地址是这里。申细辛停了车,对着光再次看档案袋,这次确定了,里面有东西,不是空的。
前台的人很冷淡,得知她姓申后,一秒微笑,饱满热情地把她领到电梯口,给她按了楼层退出去后还给她挥手再见。
电梯再打开,宋御迎在电梯口。申细辛不想出电梯,扬手递过去档案袋:“我们领导让给你送来的。”
宋御笑,伸手抓住她手腕,微微一带,申细辛出了电梯。“喝口水再走。”申细辛也确实渴了。
申细辛坐在宋御的座位上喝水,看对面的宋御绕开档案袋的绳子,抽出一张纸,上面有字,宋御看了,微微一笑。又放进去,绕上绳子。
申细辛火蹭蹭冒出,她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跑这一大圈,就这?
“给你换个比你现在的工资多一半的岗位,可好?”
“你不是我领导,说了不算,岗位工资比较少,多不了一半。”
这还真不是宋御的领域。“那加班费,补助,津贴什么的加一起。”
申细辛奇怪:“我们说好的,互不干涉。”
“冤枉我了不是?我也是当别人的说客的。”
申细辛不明所以。
宋御也不卖关子:“你的岳主任想提携你来着,怕你拒绝。”
申细辛托着下巴,放空。她已经拒绝了一次了。
“你们谁的主意?”
“不是我的。”
申细辛视线放到宋御身上,她在哪个部门,他都是瞧不上她的工作的,不会是他提出的。
“伴君如伴虎的。”申细辛低头抚着沙发。
宋御哈哈笑: “我和岳霖谁是虎?”
申细辛不想面对岳霖,是因为她跟着岳霖的时候是对南江坤情感最热烈的时候。但后来想想,他从不曾去找过她,一次都没有,提都没有提过。他们只靠手机联系,山里有时候信号不好,她爬上山头给他打电话,有时他也接不住。在那两年时间内,他们的见面次数很少,地点也都是南江坤提议的,在学校。他的理由是,回到我们认识的地方旧地重游。她没有异议。她能感觉得到他对她的感情没有变,甚至更热切。他曾不止一次地表示,她是他这一辈子的唯一,不会有别人。描述的几种生活方式,有一种是她在家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做美容,逛街,看电影,逛书店。等他下班回来一块吃饭。两人一块儿看画展,听歌剧,去运动馆。他不忙的时候带她去度假。申细辛曾疑惑他过的生活,他的家境,因为她曾亲眼见到过他穿的衣服,有时没有牌子,有时他的腋窝处衣服都有开缝。衣服普通,鞋子甚至有些脏兮兮的。他也曾亲眼见过他从一辆豪车上下来,他说那是别人的。
在他们感情最热烈,最向上的时候,戛然而止。申细辛用这么久没有反应过来,那些疑惑没有答案,那些遗憾没有圆满,。
宋御说:“在这等我去开个会,结束了请你吃饭,感谢你跑腿。”
桌子上是小何秘书送来的各种零食,申细辛看看,有心事,不想吃。诺大的办公室,就她一个人。她依着窗户望外边,找寻她曾经在下面往上看的地点。果真看到了,喷泉在这里看像一朵白色小花,低一些的楼房被街道分割一块一块的,像表格,在这个角度看,更像个巨大的丰字。
申细辛脑子被麻了一下,她变换位置望外面,挨着的建筑都没所在的楼层高,从那些楼的角度看,不一定能看到街道,对面倒是有一幢高低差不多的楼,只不过路是斜的,看不到喷泉那里。
申细辛全身的血汩汩在涌动,她都在想南江坤是不是在这里看的街道。但随即又否认了,怎么可能呢?或许呢?
过了半小时,宋御没回来,她出门,寻找上天台的地方。经过会议室时,她听到里面有响声,接着门打开,里面出来一群怒气冲冲的人,多是年龄很大的人,程悦在中间显得尤其年轻。两人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申细辛站立一旁,等他们过去。领头走的老者看了看她说:“一个小年轻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连个招呼都不会打,这就是你领导的公司!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样学样。”
宋御跟出来,看到了申细辛,过来挽着她的手说:“容我介绍,我夫人,申细辛,细辛,这是南怀天南老先生,喊哥。”
申细辛喊了声哥。南怀天喉咙眼里嗯一声,正眼没看申细辛,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这些都是南家人?”
宋御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