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纷纷扬扬,绚烂夺目,可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
光华落下,天幕重降黑夜,唯有街上繁灯闪烁。
“真好看啊。”拂琵忍不住感慨,脸上尽是意犹未尽的表情。
陈御裴一听,见机道:“拂琵姑娘喜欢看焰火?”
他来了劲:“不如哪天我也为你备个焰火集,整夜整夜放,你喜欢什么样式的?”
陈御裴眨着眼睛看她,拂琵后退一步,拘谨挥挥手:“……不用,我只是感叹焰火之美,并不是有多喜欢……”
这小子。
娄弦斜了一眼,将拂琵拉到身旁。
像陈御裴这样的花花公子,做朋友可以,做情人,那可得离他远些。
拂琵心软好说话,陈御裴长了张勾人的脸,又惯会花言巧语,若拂琵真陷进去,日后指不定得吃多少亏。
“天色不早,回去睡觉了。”娄弦打断陈御裴的殷勤,转身朝山下走去。
拂琵无奈看了他一眼,搀着青鲤跟在娄弦身后。
唐渡正要下山,陈玉茴咬了唇,终于下定决心叫住他:“唐道长,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小环曾说,对一个人的心迹要早日表明,若藏着掖着,最容易失去。
今日吃饭她便有了这种感觉,那种抓不住即将失去的感觉。
夜风拂过,娄弦侧目顿步,只微微一瞬,又迈出步子继续向前。
“什么事……”
二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散在耳边。
月轮高挂,焰火后是无边的沉寂。
鱼儿探头,小巷安睡,落叶漂浮在落雨池缸里,漂漂悠悠。
娄弦双手枕在脑袋下,睁睛看着床幔,睡意全无。
她翻身侧躺,月光照来,看着凹凸石砖上的横纹。
他们会说些什么……答些什么……
疯了。
娄弦再次翻身躺平,强行闭上眼。
自己真是病的不轻,眼下这个节骨眼上竟然在意儿女情长,不如想想怎么快些找全魂珠,重回刹冥台手刃叛徒。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睡去。
睡意还未袭来,一道光芒倏然照亮整间屋子,有什么东西猛然撞进了娄弦身体。
她陡然睁眼,惊愕看着床幔。
娄弦僵硬着身子,感受心口某处空缺被填满,暖意生长,渐渐融合。
屋内光亮消去,娄弦抬手捂上心口。
那原本属于她的东西在这一刻归位了。
所以……
“……青鲤。”娄弦喃喃。
山峦笼罩在沉沉雾霭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远处庙宇钟声悠悠回荡在空旷的山谷。
窗户紧闭,没有风的吹拂,显得格外清冷。香炉中的青烟袅袅升起,屋子里静极了。
青鲤双目紧闭,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仿佛只是沉沉睡去,待睡足够了就会醒来。
“怎么会……明明昨夜还好好的……”拂琵的声色带着哀伤。
昨夜还一起看焰火许愿的人,今日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娄弦神色黯淡,她比大家更早知道青鲤是何时走的。
她捂上心口,昨夜的暖意已经散去。
“青鲤的身体她或许自己清楚,日夜的疼痛虽被缓解,可也不是假的,现在她终于不用承受这痛苦,我们应为她高兴。”唐渡在一旁默声道。
柳式通的药虽能缓解青鲤的痛苦,可这些磨难终归是要她自己承受,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眼下彻底解脱了,或许,她已经见到阿汝了。
“好事。”娄弦依旧是那句话,所有的一切都是好事。
“找个好地方,将青鲤葬了吧。”娄弦道。
生有根,死有归,青鲤也该有个归途。
青鲤被葬在了阿含谷灵气充沛的地方,连同阿汝的灵牌一起。
天气灰蒙蒙的,乌云堆聚,是个阴天,石碑上刻着:青鲤阿汝同祭。
陈御裴在青鲤的碑前站了会儿,说是要回去送陈玉茴。
当初因怨魂一事,陈玉茴跟着妖殿司的人来了荆州,眼下怨魂的事告一段落,妖殿司的人也准备回京,陈玉茴自然也是要回去了。
只是……
拂琵疑惑:“前些日玉茴姑娘还说想在荆州多待几日,怎么说走就走了。”
一旁的唐渡面目平静解释:“或许是家里人担心,来信催促。”
也是。
陈玉茴是个女子,外头的暗藏的麻烦总比男子多些,家人也难免更担忧。
娄弦看着石碑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唐渡抬头看了看天,转了话道:“快些走吧,瞧着要下雨了。”
二人离去,见娄弦只身未动,依旧在看青鲤的石碑。
“阿弦?”拂琵唤她。
娄弦头也不回:“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拂琵抬头,黑云比刚才更浓密了些。
她顿声道:“那你别待太久了,马上下雨了。”
“好。”娄弦应道。
唐渡瞧着她,本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最后转身离去。
整个林间只剩下娄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