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快开春了,箱柜的衣服放了一个冬时,少不得有点儿子潮味儿,您收拾收拾,我明儿一总儿洗了去,晒干,过段日子就能直接穿了。”
周思洗完衣服回来,冲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周吴氏道。
周吴氏眼睛稍稍睁开条缝儿,声音被太阳晒的懒洋洋的,“都在箱柜里,你都拿了,洗了。”
周思点了点头,日头晒的他眯了眯眼,晾好衣服,去灶房帮木槿忙活去了。
“大哥么,我明儿给娘他们洗箱柜里放的久了的衣服,你要不要一道儿去?眼看地要解冻,菜园子要翻,田里的事儿也多,到时候估摸着没时候洗这般多的衣服了。”
木槿心下了然,配合着道:“成,明儿早咱们一起。”
年快过完,家里也没剩什么肉了,如今只还剩了大表哥他们送的腊肉没吃。
周吴氏自是不舍得吃,今儿午时,木槿用猪油炒了个白菜粉丝,又清炒了个萝卜丝儿。
在村里,家家户户过冬,除了吃白菜,就是吃萝卜,加上腌的酸黄瓜啥的,普普通通的农家饭。
周吴氏这回没让木槿盛饭,又开始克扣周蔺和木槿的饭食,不过木槿也没争抢。
舍得一身剐,才能把周吴氏拉下马,折腾折腾自己,以周蔺对他的喜爱,才能让他狠下心分家。
周吴氏见他这般乖顺,心下讶然,转念一想,许是这回回娘家,被周灵那哥儿骂了。
若不然怎的会红着眼睛回来,许是见没娘家撑腰,不敢作妖了。
周吴氏自以为想通了关键,不由更蹬鼻子上脸,给木槿的周蔺的碗里,不见一粒儿米。
周蔺愣了愣,拿着半块儿糙面馒头,这段日子吃的好了,倒是忘了他以前吃的是啥了。
两小盆菜,周吴氏生怕周蔺多吃一口,周强就少吃一口。
干脆直接把菜也给分了,轮到周蔺和木槿,就只剩菜汤了。
周强见状,还想着把他碗里的菜扒拉一些给木槿,被周吴氏一筷子挡了下去。
“一个年时,家里花了不少银钱,你读书费脑子,得多吃些,便是传出去,旁人也说不得什么,谁让咱家里穷呢。”
说着看了眼木槿,想想他刚嫁进门来,不就拿这兄友弟恭啥的说事儿吗?
直接堵回去,看他还能怎么说。
孰料,木槿跟没事儿人一般,附和道:“娘说的是,四弟读书辛苦,多吃些。”
惹得木青都多看了他两眼,不晓得自家这满是心机的大哥么打的什么算盘。
周吴氏更是噎了一噎,怼木槿的话卡在嗓子眼儿,不上不下的。
周蔺自己吃这些无所谓,看了眼木槿,跟着他,如今连吃都吃不饱,心下不免愧疚的紧。
把自己手里的半块儿糙面馒头掰开,泡进菜汤里,往木槿那儿挪了挪。
“阿槿,你吃,我不饿。”
木槿笑了笑,“我够吃的,你干的都是力气活儿,且得吃多些。”
两人让来让去,看的人颇觉凄凉萧瑟,感觉似是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一般。
周老三嘴角抽了抽,不知想到了什么,没言语。
周蔺自是拗不过木槿,从未觉得这糙面馒头如此难以下咽。
晚饭依旧没几口吃的,躺在床上,木槿饿的浑身没什么力气,眼冒金星。
便是当年在娘家,木老七娶了周灵,自己在继小爹手下讨生活,也没这般饿过。
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咕直响,胃里有些泛酸。
周蔺坐起身,“我去灶屋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木槿忙拉住他,“别去了,睡着了就不饿了,快些歇息。”
周蔺满眼愧疚,“阿槿,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过这般的苦日子。”
木槿在黑夜里嘴角微翘,自家相公哪里是没本事,人善被人欺罢了。
“说什么呢,家里如今银钱紧巴,四弟还要去考童生,过了这段日子就好了。”
木槿越是温柔体贴,周蔺心里就越难受,自家夫郎跟着自己,真真是受苦了。
月光如水,两人忍着饿意,渐渐在困意中睡了过去。
笠日一早儿,吃过只有汤水的早食,木槿便和周思一道儿去了河边。
周思这两日也没怎的吃饱,整个人有些无力,被冷风一吹,强忍着打起了几分精神。
两人刚到河边,一妇人便开口道:“槿哥儿,你那新衣服可找到了?”
木槿佯装讶然,“婶子怎的知道我衣服丢了?”
那妇人摆了摆手,甩出一手的泡沫子。
“害,还不是你小爹,昨儿与我说的,可是委屈坏了,要我说,槿哥儿,这事儿还真是你不对,这些年你小爹待你如何,我们可看在眼里,虽不是亲生的,但比村里有些人家亲生哥儿还要好了,你怎的能怀疑你小爹偷你衣服,可真真是坏了良心了喔。”
要不说周灵心眼子多,会演会做人,木家村村里人说起他,少有不夸赞的。
这些年木家让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对外又一副和善样儿,怨不得旁人站他不站木槿。
河边的其他妇人夫郎纷纷附和,把木槿说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