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天。”肖靳言放下水杯,“地点和具体情况,我待会儿发你微信。”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调出二维码界面,朝着宿珩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宿珩扫了他的名片,微信好友列表里多了一个头像是一只表情蠢萌的西伯利亚雪橇犬,昵称只有一个“肖”字的人。
这头像和眼前冷硬英俊的男人……没有半点相像。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
肖靳言发来一个定位,后面跟着一条文字消息:
【后天上午十点半,到这个小区的中心花坛,如果看到花坛里有一个粉色的蝴蝶发卡,把它捡起来。】
【那是‘钥匙’。】
宿珩看完,想着他们这种类似“体制”内工作的习惯,回了个“收到”。
“记住了?”肖靳言问。
“嗯。”宿珩把手机揣回兜里,“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行,后天见。”肖靳言挥了挥手。
宿珩转身离开,办公室的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
就在宿珩走后不久,抱着一摞文件的闫知许悄无声息地推开了旁边那扇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准备汇报工作的神情。
实际上,早在几分钟前,他准备送文件时,已经把刚才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站在处长办公室门外,表情控制得很好,心里却有点微妙。
老人带新人?
闫知许努力回忆了一下,他们办事处,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温情脉脉的传统了?
能被招进这里的,哪个不是在无限世界里摸爬滚打过的老油条,还需要人手把手地带?
他严重怀疑,他们这位向来眼高于顶、对旁人爱答不理的肖处长,这次是在明目张胆地……徇私。
但这念头也只敢在心里转转,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出来。
闫知许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表情,抬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上午,宿珩提前了半个小时,按照肖靳言发的定位,找到了那个叫做“手表厂小区”的老旧居民楼。
小区没有设置门禁,可以自由出入,楼栋外墙斑驳,露出底下的红砖,晾衣架伸出窗外,挂着五颜六色的衣物,空气里飘着油烟和尘土混合的气息,充满了嘈杂而鲜活的生活感。
宿珩穿过几栋居民楼,来到小区中心那个不大的圆形花坛前。
花坛边缘的水泥已经有了不少破损的豁口,里面稀疏地种着几棵半死不活的月季,大部分是光秃秃的黄土和枯草。
他的视线在花坛里仔细扫过。
很快,就在一丛枯黄的杂草旁边,发现了一个东西。
一个塑料材质的粉色蝴蝶发卡,静静地躺在那里,颜色在灰扑扑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
宿珩走上前,弯腰捡起了那个发卡。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发卡冰凉塑料的瞬间,眼前熟悉的景象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扭曲,晃动起来。
和当初被卷入筒子楼的情况一样,周围居民楼的轮廓变得模糊,小区里的嘈杂人声迅速远去,一种阴冷潮湿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
眩晕感只持续了极短的一刹那。
当视线重新清晰时,宿珩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窄、昏暗的楼道里。
两侧的墙壁是那种老式的,只刷了半截绿色油漆的墙围,上半部分是脏污的白墙,上面还残留着小孩子用蜡笔随意涂抹,早已褪色的痕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混合的怪味。
脚下是布满污渍的水泥地面,头顶的白炽灯泡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在他前方不远处的楼梯转角,肖靳言正懒洋洋地靠着墙壁,双手插在冲锋衣口袋里,冲他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而在楼梯拐角更暗一点的地方,还靠坐着另一个人。
一个穿着皱巴巴白衬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男人看起来疲惫不堪,黑眼圈很重,他把一个半旧的黑色公文包垫在身下,靠着墙角,眼神茫然,无精打采地打量着四周,以及突然出现的宿珩。
看来,不止一个“钥匙”。
宿珩心想。
三个发卡,三个捡到它的人。
一扇全新的“心门”——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