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X16年。
九月的北城干燥得让顾祁宁的指尖都起了细小的倒刺,干燥的风卷着树叶在校道上打转。
她站在金融学院报到处的队伍里,攥着录取通知书的手心沁出薄汗。
一身碎花裙和典型南方女生的长相在北方初秋的风里显得格格不入。
一米六八的个子在南方算是高挑,到了北方却显得格外单薄。
“同学,金融二班在这里签到。”
顾祁宁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正向她招手。她小跑过去时,背包侧袋的水杯不小心滑落,“咣当”一声砸在地上,不锈钢杯身磕出一道凹痕。
这保温杯是顾爸爸送给她的升学礼物,杯底还刻着“祁宁”两个小字,取“祈福安宁”之意。
顾祁宁爸妈的想法很简单,想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也看得很开,不求望女成凤。
“没事吧?”高马尾女生帮她捡起水杯,“我叫李彩文,也是金融二班的,因为提前报道完了,现在刚好协助一下老师和学长学姐们。”
顾祁宁正要道谢,突然被身后涌来的人流挤得踉跄几步,她的肩膀撞上一个坚硬的书包。
“小心。”
声音后面传来,像冰镇过的山泉水。顾祁宁转身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的女生单手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背包带。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落在对方脸上,勾勒出近乎透明的肌肤轮廓和微微下垂的眼尾。
“同学谢谢...”顾祁宁赶忙道谢,却在看清对方容貌的瞬间忘了呼吸。
黑色微卷的长发垂在肩头,皮肤白皙,站立的姿态特别好看,肩颈线条舒展得像幅水墨画,身高比她还高两厘米。
这个女生好像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仿佛周围拥挤的新生都不存在。
“林姝禾!”远处有人喊道。
白衣女生微微颔首,转身离开。顾祁宁怔怔地望着那个背影,注意到她走路时肩背挺得笔直,好有气质。
“别看了,快轮到你报道啦。”李彩文捅了捅她的胳膊,“那是咱们班的同学,有的是机会见面,听老师们说她是高考数学满分的保送生。”
顾祁宁接过签完字的表格,指尖还残留着方才被触碰时的凉意。
她想起今早唠叨老妈在电话里的叮嘱:“宁宁记得多给老妈打电话,上大学不要我们陪同,自己就要照顾好自己,被子要买纯棉的,安全,不要买到黑心棉。”
宿舍是四人间,顾祁宁分到靠窗的下铺。她正打扫床铺卫生时,手机震了一下。顾爸爸发来一张照片:顾家小馆今天推出了“庆祝女儿正式上大学”的特价菜,红底黄字的横幅喜庆得扎眼。
顾祁宁哭笑不得,她刚刚录取的时候,家里的小饭馆还推出了“庆祝女儿金榜题名”的特价菜。
“你爸妈真好,”对床的周敏凑过来看,“我爸妈连我读哪个系都记不清。”
顾祁宁笑着把照片设为壁纸,没注意到宿舍门被推开。等她转身时,正好看见林姝禾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阳光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形轮廓。当她俯身放行李时,后颈的线条优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同学你...也住这间?”顾祁宁惊讶得脱口而出。
林姝禾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走错了,抱歉。”
顾祁宁注意到她离开时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傍晚的新生见面会上,林姝禾独自坐在最后一排。当辅导员要求自我介绍时,她站在讲台上,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穿在她身上,硬是穿出了与众不同的气质。
“林姝禾。”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教室安静下来,简短地介绍后便坐下。
顾祁宁看得入神,直到被室友捅了捅胳膊:“到你了!”
她慌慌张张站起来,膝盖撞到桌板。“我、我是顾祁宁,苏城人...”结结巴巴的自我介绍引来善意的笑声。
余光里,她看见林姝禾正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连头都没抬。
班会结束后,人群如潮水般涌向食堂。顾祁宁踮起脚尖张望,看见林姝禾独自走向相反的方向,背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她的步伐不紧不慢,却奇妙地与人流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看什么呢?快去吃饭,晚点没菜了。”室友们挽住她的胳膊。
顾祁宁“哦”了一声,跟上室友们的步伐。
军训第一天。
清晨五点半,尖锐的哨声刺破女生公寓的寂静。
顾祁宁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迷彩服,腰带在腰间松松垮垮的,在南方算高挑的身材,到了北方姑娘堆里竟显得有些娇小。
“十七栋女生公寓的,五分钟内集合完毕!”走廊里传来教官的吼声。
顾祁宁和三位室友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正巧看见林姝禾从隔壁寝室走出来。
顾祁宁下意识扬起笑脸,却只收获一个冷淡的侧身。林姝禾像阵风似的从她身边掠过。
操场上,金融系的方阵已经排开。顾祁宁踮起脚尖张望,发现一米六八的自己被安排在了女生队列的中间位位置,而林姝禾站在她前面两排,两人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站军姿!两脚跟靠拢,脚尖分开六十度!”教官的吼声震得顾祁宁耳膜发颤。
北城九月的阳光不算太毒辣,但是不到半小时,她后颈就已经火辣辣地疼。在苏城老家,这个季节本该是雨季的尾声,空气里都是湿润的青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