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渡..."
最后一句被水渍晕染,唯见"燕归"二字隐约可辨。白清风脸色骤变,道袖卷起阵疾风就要夺笺,却被钱满仓斜刺里扑住。老掌柜的幞头掉进河里,露出地中海脑门:"这纸至少值五十文!"
混乱中,货郎张三突然着了魔似的往芦苇荡跑。他担子里的铜镜映出无数盏河灯,每盏都浮现不同的人脸。最骇人的是鲁三锤那盏——灯面上木匠的倒影竟在挥舞斧头砍向自己的脖颈。
"鲁师傅中邪了!"不知谁喊了嗓子。众人扭头看去,见木匠正机械地雕刻新河灯,刨花堆里混着缕带血的发丝。他脚边的墨斗不知何时染成猩红色,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痕迹,活像条吐信的赤链蛇。
白清风咬破指尖往河面弹出血珠,九盏河灯应声炸裂。飞溅的灯油在夜空凝成星图,道士盯着西方那团忽明忽暗的天枢星,突然拽过柳莺儿的手腕:"掌柜的可有癸未年制的铜钱?"
"有也不给!"钱满仓抱着钱箱窜出来,袖袋里哗啦啦掉出七八枚古币。最古旧那枚"永和通宝"滚到白清风脚边,道士抬脚碾碎,铜锈里竟露出抹鎏金——分明是官银熔铸的私钱。
河对岸忽然传来货郎的呜咽。张三瘫在坟头前,担子里的姻缘牌全数断裂,每块都刻着"张三"与"李娘子"的字样。更骇人的是他怀里抱着盏残缺河灯,灯芯里蜷着只干瘪的守宫,尾巴上系着半截红绳。
五更天鸡鸣时,河灯残骸铺满十里水道。柳莺儿在画舫甲板捡到枚银簪,簪头雕着振翅的雨燕——与她金步摇上的竟是一对。钱满仓盯着簪子直冒冷汗,老掌柜的算盘珠子"噼啪"乱响,突然拽过白清风低语:"十五年前漕帮那件事..."
道士拂袖震开他的手,道袍内衬的云纹在曙光中泛着冷光。岸边传来牛大壮雷鸣般的鼾声,屠夫四仰八叉躺在祭台上,怀里搂着盏刻满牙印的河灯。花四娘凑近细看,灯座底下歪歪扭扭刻着:"牛大壮与柳莺儿百年好合"。
"呸!癞蛤蟆想吃..."媒婆的咒骂被浪涛声淹没。谁也没注意鲁三锤悄悄藏起块灯板,那上头用血朱砂描着幅路线图——正与樟木箱里的羊皮地图严丝合缝。
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打更人王老六在淤泥里扒拉出半块玉佩。玉上螭龙缺了只角,龙睛处却嵌着颗罕见的血翡。更夫贼眉鼠眼地往□□里塞,没瞧见身后河面浮起串气泡,隐约现出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