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该更衣了。"小丫鬟的嗓音像生锈的铜铃。屠夫低头惊觉自己竟套着新郎喜服,胸前红花别着根老鼠尾巴。柳莺儿抄起剪刀要绞衣裳,手腕却被无形红绳缠住——绳结正是漕帮独有的"无头扣"。
白清风甩出铜钱阵,九枚"永和通宝"钉入轿底。轿身突然渗出血水,在青石板上汇成八卦阵。道士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厉喝:"林惊涛,你要的媳妇在这!"说着将血珍珠弹向柳莺儿眉心。
天地骤暗,再亮时众人置身沉船残骸。腐朽的甲板上摆着龙凤喜烛,烛泪竟是黑红色。牛大壮怀里的"新娘"突然掀开盖头——竟是具挂着水藻的白骨,腕上金镯刻着"林"字。
"礼成——"更夫王老六的破锣嗓子陡然变得尖细。这老光棍套着喜婆装束,手里的梆子化成铜锣,每敲一声就有灰鼠从耳洞钻出。柳莺儿的嫁衣无风自燃,火舌舔过处露出素白孝服。雨燕簪首滚到白骨脚边,突然发出凄厉鸣叫:"小姐快逃!"
鲁三锤的斧头劈开虚空。木匠双目赤红地扯断红绳,掌心血染的墨斗线在甲板上弹出血符。货郎张三的担子突然爆开,飞出十二盏鎏金河灯,灯面绘着的柳莺儿画像齐声恸哭。
"闹够了吧?"白清风道袍鼓胀如帆,腰间玉牌射出金光。钦天监的云纹照透白骨,显出林惊涛残破的生魂——新郎官胸口插着半截断刃,正是老榕树秋千架下埋着的那把。
子夜梆子齐响。牛大壮扯开喜服,露出满背的漕帮刺青。屠夫憨傻的眉眼陡然凌厉,蒲扇大的手掌捏住白骨脖颈:"当年沉船的账,该清了。"柳莺儿突然夺过断刃刺向心口,血珠溅上雨燕簪首的刹那,三百担官银从腐木中滚落,每锭都刻着"榕眼"印记。
五更鸡鸣时,喜轿化作满地纸灰。柳莺儿攥着半截断簪独坐残桩,晨曦为雨燕镀上金边。牛大壮蹲在废墟里刻木牌,漕帮剑法混着木匠手艺,刻出的"长生位"与当年林惊涛笔迹一般无二。货郎张三在灰烬里扒出个鎏金戏牌,背面"钦天监丙戌年制"的字样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