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单给她飞来横祸救命所留,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拔,否则坏了他的事,她会知道死是很快乐的。
那以后,她未再多想过他的话,却也一直没拔过顶上的针。
洞箫砸下来前,她正抬手在发髻中摸索,是想找到根银针拔出来的,孰料被这玩意儿砸得脑袋黑了一下。
她低眸看了那洞箫半晌,又定定了半晌,觉得今儿很有可能会栽于此——除非树上的两人忘了这萧。
有一句话叫“人在树下蹲,祸从天上来”,虽然尤其习惯了,可是这一刻她能确定,自己还不很想死,接着上面又有男人的轻笑跃进耳朵:
“我本以为你会拒绝的,你说得对,现下不是个好时候,你出来也不容易,我又怎会明知你担忧,还在你身上留什么痕迹,害了你。”
“你真是!”女人明显的不悦。
然后窸窸窣窣似乎是在整理衣服,女人又说话道:“那我们下回如何能再见呢?”
他们或许缱绻难分,可怀藏一句也不想听到,便手指堵住了耳孔。
她一直是把脸埋在膝盖间,方才痛苦等了很久,仿佛天荒地老那么久。
因为脑海中整个想的,都是那黑屋子中的画面,她觉得精疲力尽,泪水毫不吝啬的湿了裳,但又知道没谁能真正明白谁的心事。
树顶上的两人落回了地面,而男人还是搂着女人耳鬓厮磨,许久,于女人柔软似水的催促声里,才如扭股儿糖分开。
女子站在月辉下捡起地上遗落的甲衣,披穿在身:“我的萧掉到刚才那树下去了,你帮我找找吧。”
她长得很美,眸转颦笑间都充满灵气。
“等等。”男人拾掇身上凌乱的衣袍,恢复了正常的嗓音不急不缓,还是极好听的。
前刻那般的干柴烈火,最后两人居然什么也没做,这叫怀藏感觉莫名其妙。
衣袍整得能够看了,男人方按照女人撒娇的话来找萧。
月辉之下,他的身形硕长健实,腰窄肩宽,容貌明朗异常,如同珠玉,可谓美男子中的美男子,举手投足间也是浑然天成的优雅,即使是摔人的动作。
世事对比就是如斯强烈,有人欢乐有人戚,意尽以后的男子心情是轻松愉悦的,怀藏的心却是渗着寒凉的,尤其是这一摔之下,身躯犹如被冰封住。
她被发现了,似乎还是早就被发现了!
摔趴在地上很疼,可这些疼根本不是她所在意。
前一刻,她使劲摸索黑髻里的针没摸着,也就是当下她跟砧板上待宰的鱼差不多。
她的心却是冷的,每到这一刻,心都是冷静而清晰,因为旁人不会对她仁慈。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埋着脸,不敢抬起,声音尽量清澈幼弱:“我什么也没有看见,都是背着身的,也不知道你们是谁。”
“她是什么人,怎会在这儿?”穿上戎装的女人吓了一跳,靠近男人要抽他腰间割肉的匕首,“杀了她一干二净,别把事情传出去!”
却被男人拦住。俯身捡起秋草上的紫竹洞箫,他交到面浮诧异的女人的手上:“你先去,我来处理。”
“不要让我害怕。”犹豫了下,女人才做决定,面对男人,声音又软了许多,满是娇甜的味道。
她踮起足尖,在男人唇上主动亲了下,然后没有迟疑,几个跃身,消失在了密林月光里。
原处只剩下两个人,男人长身玉立,居高俯视地上趴着的怀藏,声寒:“你真是敢偷听,把头抬起来。”
“奴婢不敢,奴婢真不是故意偷听到。”
怀藏又把头压得更低了:“求郎君饶命吧,我是陛下身边的人,趁着陛下行围离营,溜出营盘是想摘点野果玩,下午困乏就在树下睡着,不想睡得很久,被吵醒了后是一动不敢动,根本没有回过身子,奴婢还是个清清白白未许人的女儿家,也断不敢拿自己的清誉做赌,出去瞎传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