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人就说雍王府之人为尽本王的忠,才会那般做,只望三皇子能替本王报仇雪恨。”
“且把风声都传扬出去,让京城流传着太子的所作所为,本王被刺杀的真相,不能只让三皇子知晓,就由着三皇子闹,让太子焦头烂额吧。”南风明灼语气缓了一缓,“护卫就不用了,本王有她照顾。”
说完,看了昏睡的怀藏一眼,南风明灼手摸她乱糟糟的乌发。这姿势如平常在王府的花园,听人汇报事务时,他无聊摸两把蜷在石桌上的大花猫。
那猫是他王府里的花匠养的,不同是那猫长得是猫中的丑冠,而怀藏是世人里最明亮鲜妍的那个。
南风明灼接着吩咐:“今夜你们歇在外面林子里,待我们明日走后,此处不要留下什么痕迹。”
“是。”
“告知绾儿,紧盯太子府那边,如再有杀手出来,你们直接都给解决掉。”
“是。”
受伤的叶郎君让人背着,这几个暗色衣靠的身影,如鬼魅的跃出了墙头,瞬间消失在月光下的破瓦残屋里。
南风明灼让人不用摘草药,待会儿他们不会再回来。于脏陋得不能再脏陋的炕上,南风明灼丢谭照的尸身下地,搬怀藏躺在里面,自个儿也卧下睡安稳觉。
溶溶的月华如水般流动,沧桑皮剥探出瓦堆的梁枋,血淋淋的恐怖尸身,散落的沾血的犹自明亮的刀剑,这儿就像一处修罗场,但两个人睡得静悄悄的无异样。
南风明灼原不想寐此的,然而既让怀藏昏迷,再把她掐醒又有点讨人嫌,且又不是没睡过尸身地,就让她继续睡着了。
他已然决定这段时间让怀藏跟在自己身边,因初步了解了些她的性情,相信能够掌握,以及已不便让她回去,再有一点,似乎她也是个能做吃食的人——这样的人,他身边是万万少不得的。
其实,纵使没有悬崖上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他也必要出这么一趟,甚至都已经计划好了每一步。
假若昨儿刺客没出现,他与安排在附近的人是燃烟为号的,怀藏刚好是做个目睹的人。
只是恰恰太子的人来了。
他无意教怀藏死于那些人之手,本意是带着怀藏一块儿跳崖,待到崖底把人敲晕,安置在隐蔽处,再悄悄抽身离去,制造出一个他落水却失踪的假象。
但听到谭照下令抓住怀藏,不要伤到,当即他改变了主意——这般的刺杀,本该痛下杀手、一个不留才对,既说“抓住不要伤到”,那当是暂时的没危险。
寻思怀藏至少得受一番欺辱,这期间他见到自己的手下,命人去把她救出来就是。
于是他受足独自飞下了悬崖。
怀藏被不被人糟蹋,他管不了那么多。
然而没想到人也跟随下来了,就在他想着脚步快些儿,让人尽早来救她的时候。
近期这趟私行是非去不可的,但明目张胆的出京一个多月,身旁必定有人盯着,而偷偷出去个两三日倒无妨,时间久了却也必会教人生疑发觉,是以他不得不安排这出脱身。
如流水的皎白月光斜照,幽香、血腥、美人、尸体为伴,南风明灼愈睡愈沉,与身旁的美人,胸脯起伏似微微的斗舞。
秋季的清晨是微微寒凉的,怀藏情不自禁朝身旁的温暖贴。
昨儿半夜她醒过来一次,嗅到酷烈的血腥味,想起来发生的事,赶紧往身边男人的衣襟嗅了嗅,是南风明灼的气息才松弛了全身——南风明灼的胸口是实实在在温热,也就是他们都活着。她想,既然南风明灼与她都活着,叶郎君不至于死了才对,于是没再管压在身上略微沉的手臂,她又接着睡了。
当下觉得南风明灼身上暖,她往他怀里贴,蹭动两下把南风明灼竟蹭醒来。
转眸瞧瞧天色,再瞧瞧拱醒自己、犹自睡得黑甜甜的罪魁祸首,南风明灼纳闷她怎么仍睡这么香,终究忍了手指没揪醒她。
不过他自己倒睡不着,看了半晌屋中厮杀过后的血腥场景,他觉得若给怀藏一个机会,她可以睡到天荒地老,于是不得不又出手粗鲁干预。
“没见过你这么能睡的女人,多少年没睡觉才渴睡成这样?下辈子投胎做只猫得了。”
“叶郎君呢?”怀藏忍着浑身疼坐起身。
南风明灼理着自己的衣襟,“走了。”
“怎么走的?”
“两条腿。”
“真真行侠仗义不留名啊,昨儿夜那般,我还以为必死无疑呢,要不是他,咱们哪还能活着。他走了该叫醒我的,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本王到时候画给你看。”
南风明灼轻笑了下,又眼都不眨的诌道:“叶郎君走时说在林子里,留下了匹黑马,等异日相逢时再还他。你去把那些尸体上的财物,都细搜刮下来,我们路上用做盘缠。稍后到林子里找马去。——对了独儿,你是不是想找百解草?”
“嗯?”怀藏下炕到中半,被最后一句话攫住了心神,按住胸腔的波涛汹涌,装作平静。
南风明灼盯着她因眸光失焦而略显呆木的容颜:“本王知道哪儿有,可以带你去。”
“真的?”怀藏竭力使自己平静,却还是颤颤抖抖想摸南风明灼,摸到了他的手袖,却被推开了。
她手撑着炕,“你没有骗我吧?”
南风明灼目光深邃且认真,提起掌挤出一滴血到她手背:“本王没有骗你,以这手上的血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