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道体内生了蛊,是几日后到六哥秦王的府邸,酒催人困,他在花园的亭子里伏睡过去,睡着以后,皮肤下有虫子蠕动,这恰好给路过的寓居在秦王府的异族医师看到。南风明灼醒来,医师告诉的他。
医师且划破了他皮肉,腥红的鲜血中,取出了条细长扭动的黑虫。
南风介炽看在眼里,气怒丟下一句:必定是南风允烨。南风明灼问细原因,秦王却又闭嘴没多说。
异族医师道:“食元蛊浸在酒中才能活,你体内的蛊虫量少,似是只沾了点,又可能是沾到伤口渗进去的,这蛊虫长成仅需半日,背部有微钩,在体内游走时,你应当有所感觉。”
南风明灼那几日确实感到体内似有什么东西,他不得不信。
而后南风介炽叮嘱他,不要让别人知晓其中蛊的事,亦不要让南风允烨知晓他已知晓自己中蛊的事。
他自是明白。
当时虽然痛心不已,但到底他也是能够理解南风允烨的担心。
只得叹息,此无非是对方不肯如他赤忱的信兄长那样赤忱的信弟弟罢了。
异族医师又说:“食元蛊任其自然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慢慢会将人变成听受摆布的痴傻,能解蛊的法子唯有吃疾疾花,我知道哪里有疾疾花,但尚未开,需等一年。”
那会儿医师把“阻隔木”打进了南风明灼体内。
阻隔木能吸引食元蛊聚集,在接触阻隔木以后,食元蛊会沉眠不动,不再繁殖进食。吃下疾疾花能让蛊虫、阻隔木,一并的顺血彻底流出。
只是阻隔木在身体里,不可太过动怒伤情,否则容易陷入暴躁发狂,性情极致,因为阻隔木对人有郁心的效果。
医师说可以做其它的事发泄,转移开思绪,或者多做疏解,好歹不能硬憋于心,不然日积月累极其损肺腑。
那时候,南风允烨起兴让南风明灼在京城住下,并没有束他留京,他是为许琳琅才留在了那里。
而有许琳琅的相伴,他的心里隐隐有一丝甘,都是欢畅轻松的,许琳琅对他嗔怒,他都不会觉生气。
闲来无事是看书作画,赏花喝茶,修身养性,对待大大小小的事,也都看得疏朗,是以他根本不会生怒。
然而在半年后,陡然一切都天翻地覆。
南风明灼最后沉进了一片无边的幽暗当中,很长一段时间都分不清梦里梦外,整个人恍恍惚惚。
为了纾解,他过得淫/·乱而躁烈,吃了很多很多的药,在亲信的开解下,看明白看透许多事情,才渐次平复下来,是以此刻仍活着。
当时,秦王南风介炽因王妃子女被扣宫中,被迫自饮鸩酒之后,命人给南风明灼赍来了一封临终的血书。
书中所写,他们的父皇驾崩前是被南风允烨逼宫,与他们关系最好的二哥——前太子南风佼炆的疯病身死,亦与南风允烨有关。
南风佼炆也是中了食元蛊。
异族医师蓝蛱说,食元蛊任其自然的不至于要人命,但若是隔几日食一次薄荷叶,不出一年,人就会被蛊虫蚕食成一具空壳。
期间蛊虫不会浮到表皮,不会被人发觉。
随着蛊虫在体内日久,中蛊的人对它的感知会越来越轻,亦压根不会知道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
前太子南风佼炆在所有的兄弟当中,与秦王南风介炽最相投。
因为南风明灼的母妃在世时,对他们颇有照顾,南风明灼长大一点又总爱跟着他们,是以南风烄炆对南风明灼事事教导。
然而后来莫名的性情大变,或指着宫女大骂,或独自对着水面咕噜乱语。
有一回在御书房中,不知什么惹了先皇生气,被怒砸了一奏本,被喝斥着站到殿外金檐下,南风佼炆怨恨地吐露出几个字:“都是因为小十四!”
这话恰好让站在他身后的南风明灼与秦王南风介炽听到。
前面看到匆匆走过对他们的喊话置之不理的南风佼炆,他们才对过话觉得二哥最近有点怪怪的。
事后南风介炽让南风明灼别多想。
然而南风明灼刻意的不打探自己二哥与父皇的对话,却还是听到了宫女们在墙角中的私语。原来他自幼长于父皇膝前,年岁渐大,二哥忌惮他。
他也确实发觉二哥南风佼炆愈发的怪异,更时常的惹父皇生气。
他认为或许是自己的原因,自己让南风佼炆感到威胁,急躁从而乱了心性。
于是他想让南风佼炆放心。
端的那时候,朝中有位极擅断案的年轻官员,与他能谈得上话,奉旨将下衮州查一宗贪污案。
那里是他母妃年幼曾去过一回的地方。
在他幼年时,他的母妃始终念念不忘,常常与他讲起说,他的外祖母在夙湖的柳树下,埋了一酲酒至今都没挖。
南风明灼想去看看,亦打算从衮州回来,就刚好挪住皇子宫去。
出宫之前,二哥、六哥来追他,挽留。
二哥南风佼炆仍旧是那看着他长大的兄长的模样,让他别信什么流言蜚语,使兄弟间有隔阂,并疑惑:“新近确实不知怎么,脾气有点躁,魔怔了似的”。
但南风明灼想让兄长放心,还是走了,说等回来要吃嫂嫂做的鹿肉脯。
到衮州一待即是小半年,得到二哥南风佼炆疯病的音耗往京赶,南风明灼路上听送信来的人讲南风佼炆的主要疯事:打死了太子妃,扼死了小郡主。
到京城的时候,先皇却驾崩了。
听说,是被太子气伤了身。闻知太子灭妻杀子之事,先皇当时只说了四个字:疯了疯了。然后呕了口血,后面龙体就日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