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城住了几日。
此夜,微微有点凉,风刮得屋外的竹质惊鸟铃,“咚咚”作响。
夜晚没什么鸟可惊,有怀藏,惊扰得怀藏不得安稳。
她想睡觉来着。南风明灼让她缠着读一本从街上买来的神话志怪,读了没几章,悄无声息睡过去。
没听到声音,怀藏一脑袋不满,知道南风明灼已睡着,心里嘀咕:这不是个真的爱读书的人。
她也打算睡了,但惊鸟铃让她明白睡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去把竹铃取下,看它还怎么与风嬉闹。
起身披衣摸到屋外的夜色,然而才踏出门槛半步,陡然一个黑影扑了下来,抓住怀藏的脖颈。
弦月之下,黑影是看得清人的,只是怀藏眼里一概为黑。
来人的身法很快、手法准劲也刚,怀藏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即使眼睛看得见功力在全盛,适才那偷袭一幕亦是有点险。
颈项在别人手里,怀藏很快被逼退回了屋,被对方压倒在方桌上。
扼着她脖颈的人,脸庞俊美阴柔偏女相,个子颀长衣暗色的夜行服,但衣裳有那么点随意,像是从床上睡了一觉起来松弛皱巴巴。
不速之客眼神审视着怀藏:“世上还有长得这样的人,可惜可惜……遇到了我。”
“她没有你想要的!”
那边闻声醒来的南风明灼,目光清泠坐在床沿,陡然开口。
“看到了,是还不够大。”男人目光自怀藏身上挪开,瞧向坐在床上的南风明灼,看清他的面目以后,眼里填满了贪婪的笑意。
男人放开手底的怀藏,一步步走向南风明灼:“这小城的美人,不得不说可真多。”
怀藏分不清此是不是引梦藤的梦境,但能确定对方不是无光阁的杀手且似乎不认识自己,她拢好衣服绕桌子后面退着,问南风明灼:“他要什么?”
“你没有。”
“你有么?”
不速之客在朝南风明灼靠近,目光在他身上流动,从肩膀到了胯部,又流回上对着他眼眸。
黑衣男人浅笑,克制的呼吸似是压抑着疯狂:“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还想要什么?”
“当然。”南风明灼嘴角忽然勾笑。
“你愿意?”
“当然。”
这是个短命的男人,下一刻就验证了。
他接近南风明灼时是有防备的,抓住南风明灼的腕时,余光瞄到南风明灼的匕首横来,他提刀作挡,然而没想到有生之年能见到,何为削铁如泥。
南风明灼在他的脖子上割了多少下,没有人计,南风明灼自己也没计,最后是削断了他的手。
哪只手碰的怀藏的颈,哪只手碰的自个的腕,断的就是哪只手。
血腥弥漫,熏人欲呕。
南风明灼眉毛薄皱,起身走去扯落横梁垂下的布幔,走到尸体前将血肉包裹。
怀藏在桌子后轻轻放下抓起的要当暗器袭击人的茶壶,闻声摸近南风明灼身边,蹭蹭地蹲下,轻声问:“你把他杀了?”
“嗯。”南风明灼把手上装血肉的包袱系实结。
怀藏伸手摸摸想要帮忙,但被南风明灼胳膊挡住,意思是不要她碰。
“他是什么人?”
“臭名昭著的人。”南风明灼看了她一眼。
怀藏蹲在旁儿问:“怎么就不肯细说呢?”
“明日与你细说,你上床去睡吧,地上很多血,看不见的只会越弄越脏,不用你擦,我去把尸体丢远。”
南风明灼说着,出了屋子进到外面的月色。
然而才走出屋院不远,就看前路一丈开外挡了个少年,月光不是特别的明,看得不算特别清晰,隐隐见得是穿红衣。
艳丽的红,此地,再睹身段,南风明灼却知道是谁。
对于这个带他与怀藏找到住处的人,他的记忆不算浅,竟能从其身上看到半点南风朱境的影子,都是娇贵、飞扬的少年气。
而看到他手上所拎之物,不停地往下漉血,红衣的夭之仿佛闻到了弥漫空气中的血腥,话语很直白:“明郎君手上,似乎提了一具尸体?”
南风明灼轻巧如常,缓慢地向夭之走近:“我正要找地方将这抛掉,你要不与我边走边说?”
“你不会想对我也下杀手吧。”夭之往后退了一步,姿态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