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两趟树瓜,怀藏才坐下来吃。
摸着可人的鲜瓜,她寻思,不知南风明灼吃这长不长肉。削了果皮,捧着瓜果咬了一口,清香,水分很足,淡淡的甜味。不一会儿吃掉了一颗,很果腹。
两颗进肚,怀藏肚子圆滚滚。吃完了瞎眼在黑暗中的她,等待了会儿,见南风明灼还没有动静,问:“我们不走么?”
“走。”南风明灼扶拐撑站起身。
蹲在果堆前,头疼不知该如何收拾的怀藏扬起脸:“把你衣服脱一件给我罢?”
南风明灼看了眼她的脸与果堆,单手扶拐,解带宽衣,黑色的外袍丢给了她,身上只着白纱里衣,墨缎裩裤。
片刻,他们相扶出了树洞,停在日光下,迎面一阵风将南风明灼吹了个不稳,让怀藏略微忧忡。
事实南风明灼没站稳固然有身体虚弱的原因,却与风的干系不大。
他的左边十几步远处有许多许多的土堆,每个土堆前皆直立一块木板,上面刻镂看不清的字,这一幕瞧着挺瘆人。
也是看到这些南风明灼陷入思绪,然后脚步虚浮,恰恰与风撞到了一起,感觉才像是他弱不禁风。
接着怀藏问起了马的事。南风明灼让她去撷一片宽厚的树叶,吹声。
怀藏照做,叶片衔在唇瓣间,使劲的吹,瓮了几声后,才掌握了技巧,慢慢声音吹得又亮,传得又远。
自幼的功夫没白练,她腔里的力量很足,吹了许久。
突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待到马蹄声入了近处范围,她才问南风明灼怎么知道这样能招马。
南风明灼说叶郎君走时与他讲的。
怀藏没再多想,走去搂住了黑骏的脖子,手抚鬃毛,耳旁听到南风明灼问:“你好像很喜欢马。”
“是啊,马长得好看,谁不喜欢呢?”她认真答。
“它不是踹过你?”
“有可能是另一匹马踹的。”
“自欺欺人,一看就是它。”
“戳破干嘛……”
怀藏喂马吃了几根清甜的树果,他们才骑上马背。
走了一小段,怀藏始知道他们这是回程。南风明灼说整个村子都没见到人影,他的旧友应当是离开了。
“怎会有人独自住在这样的村子?”
“他喜欢啊。”
“那你不是白来?”
“不打紧,你不是找到了百解草。”
然后怀藏得知南风明灼的身子需养一阵,微微的开心,坐在马背收紧手臂,勒紧前面南风明灼的细腰。
马走到了下午,怀藏却发觉南风明灼渐渐不动作,手臂摇了摇,嘴里唤了唤,人居然倒在她身上。
此叫怀藏有点发慌,想到南风明灼中毒的事,能够将身子一下削这么瘦的毒,岂是什么温和好相与的毒?
她强自镇定下来,下马把南风明灼搬到地上,倚靠一棵树,手指搭了搭他的颈脉。
再从马背上拔下了水囊,摸跪回南风明灼身前,掏出怀里的百解草抖掉裹布,倾水细细地洗净草叶、根。
整囊水倾空了,把草上的水抖抖,由草茎中间一分为二,顶部的那份揉得小一些,往南风明灼嘴里塞。
但是南风明灼闭着嘴,脑袋还歪了一下,然后传来声音:“你喂东西的手法,总是这么粗。”
“你醒了啊,”怀藏松了半口气,“怎么无缘无故昏一昏,吓人一跳,把这个吃了吧,有毒解毒没毒长肉。”
南风明灼脸躲:“不吃,没用。”
“要整棵?”怀藏容色微微黯然。
南风明灼抓落她的手:“不用,出了此地,你给我觅些补血之物就是。”
“补血,补血,什么东西补血呢?”怀藏认真思索起来。
“你一个女人,还不知道什么东西补血?”
怀藏诧异:“怎么女人,就非得知道什么东西补血?”
南风明灼盯了她半晌,思了会儿,再盯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话。
少时,手搭她肩膀:“扶我起来吧。”
两日后他们回到了林外繁荣热闹的小城,这时南风明灼又睡了过去,怀藏也见怪不怪,下马挽缰走了几步。
因嗅到有红枣的味道,她想到路上南风明灼说红枣补血,这方好可以让他补补。
在怀藏前面,围堵了许多人。随着怀藏的前进,围堵在前面看她的人,纷纷避让,像水流被分开似的。
他们都在看她。
从怀藏赶马走进城时就有人在伫足,后来看的人愈来愈多,眼下整个街道都被堵住。
怀藏身穿一件黑色的粗布短褐,头发乱蓬蓬,一看几日没打理,但她脸上没抹灰,干干净净耀眼夺目,唯天上的日阳可与她争辉。
平日似这人多的地方,南风明灼都爱往她脸颊抹灰的,但此刻南风明灼是闭着眼睛。街上随便拉个女娘,都比怀藏穿着打扮要好,她长得又瘦又弱,所有人便都觉她是哪贫寒家的女儿。
停在热汤摊前,怀藏问要了一碗补血的红枣当归鸡汤,再把高头大马上的高大男人抱了下来,背在肩上。
此将想过来帮忙搀扶的老板娘看呆,但老板娘很快反应,小心仔细地引导怀藏坐了桌前,多嘴问出一句:“这位郎君是小娘子的……?”
怀藏倒被问怔愣,父亲?兄长?情郎?他们是私奔?她是他的妾室?南风明灼又不是女人,不能说是姐妹。
想来想去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好,半晌,怀藏牙一咬挤出两个字:“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