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瞧着便有些像哽咽了……
林维清一个头两个大,在床头坐下,尝试着扳回小姑娘的肩头,让她好好听话。谁知三番两次,小徒弟都犟在原处,就是不肯转过身来。无法,终是软声让步道:“好了,依你便是。莫闹脾气了,听话。”
乔四儿这才回过头来,眼中还带着笑出的泪光,盈盈盼盼,犹自噘嘴道:“那师父现在就去喝!”
林维清无奈:“师父又不会骗你,回去自会服药。倒是你如今还发着热,该先服药。”
“我不管……” 乔四儿鼓起腮帮,纠缠道:“滟儿就要瞧着师父先喝药,我再喝!”
林维清拗不过她,瞧了眼窗外。
天色已沉,余温尚在。
小徒弟虽是一身衣衫齐整,只是刚从被褥间出来,难免再受寒凉。他想了想,便解了外衫披在她身上,确认怀中人从头至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后,才抱着人飞身而出,向夕照居行去。
耳边风疾雾寒,风景匆匆而过,林维清的怀里却很暖。
乔四儿将头埋在林维清肩上,感受他身上清浅好闻的松针冷香将所有的清寂寒凉都隔绝在外。从未受过如此姝遇,一时受宠若惊,又难以心安理得,一路心情复杂地被抱着重回了夕照居。
林维清言出必行,将她安置好后,便取了食盒中的冷药,一饮而尽。
乔四儿一时怔怔,难免有些感慨。到底是一物降一物,原本千难万难的任务在钟滟手中,竟如此轻易便完成了。
不管怎样,一月的辛劳总算有了些成效,乔四儿舒下口气,晃了晃腿,便觉腹中空空——
她已经一整日未曾用饭了。
她探了探脑袋,也不知怎么竟胆子一大,指着食盒道:“师父,我肚子饿了,向你讨个馍馍吃。”
林维清看了眼食盒中冷硬的白馍,眉心一蹙,问道:“怎么想起吃这个?樾儿呢,他没给你做饭?”
……这又是从何说起?
乔四儿一下卡了壳,只茫然地摇了摇头。
林维起却依稀想起,似乎从这月初起,沉樾便下山游历去了,沉玉又入了关,峰底只留小徒弟一个人在,她又不会做饭,难免每日里只能啃些冷馍酱菜……怪不得瞧着小脸苍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也怪为师不好,近日里太过专注于修行,倒是忘记了你。” 林维清低身揉了揉乔四儿的头,带着歉意道:“罢了,你风寒在身,不得操劳,这几日便由为师来做饭吧。”
乔四儿缓缓睁大了眼,只觉得今日种种,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太过,她已要消化不过来了……
林维清带着她来到了饭堂,不知从哪寻出枚解风寒的药丸塞到她口中,便入了厨房。
乔四儿嚼了嚼,只觉一股子甜甜的柑橘味,一点儿也不苦。
厨房内倒是不缺肉米菜蔬,这些日子已堆了许多。
只是她实在很好奇,看上去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维清,到底能做出什么饭来?
乔四儿坐在饭堂里,眼巴巴地望向厨房——
内里时不时传来生火切菜的声响,烟火声滋滋作响,听上去倒是像模像样的。
大约两刻不到,木门便再掩不住阵阵的饭菜鲜香,鸡肉、山笋、木耳……一道道香气勾魂摄魄地直往人往鼻下钻。
乔四儿平生最没骨气便在吃上,已有月余口中寡淡,腹中馋虫一被勾起,简直抓耳挠腮,百虫钻身般坐立难安。
她忍不住跳下椅子,往厨房内里扒去,却正正撞上端着一盅砂锅出门的林维清。
林维清侧身一避,手中的汤液纹丝未动,见乔四儿一副饿死鬼上身的没出息模样,不禁莞尔,训道:“毛手毛脚的像什么样子,去盛饭。”
“哦……” 乔四儿挠头憨憨一笑,忍不住双眼放光,豕突狼奔一般冲进了厨房。
厨房内弥漫着令人心醉的温馨香气,乔四儿深吸一口,只觉醺醺然若羽化登仙,三心二意地用热水烫了碗筷,盛好米饭出来。
三两步跳至桌边,定睛一望。
那鲜香源头,原是桌上那一锅黄澄澄的红枣鸡汤。
老母鸡泡在满是红枣、嫩笋、木耳、山药与板栗的当归浴汤里,安详地垂着脖颈,如醉酒美人一般的安详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