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线比夜莺还要妩媚撩人心弦,林维清却闭了闭眼,立刻收了失态,冷声道:“收了你那副令人作呕的样子。”
那女子啧了一声,语气似惋惜似嘲讽:“好歹我们也有过那样缠绵的过去,真是不讲情分之人。”
“把蛟荧还回去,你和你的人,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林维清并不受激,只负了手,声色愈发冷淡:“武林已经清净多年,此前种种,我可以暂不计较。你若再不收手,还要横生是非,休怪我手下无情。”
“口气倒是不小……” 那女子唇角讽意更甚,眸间甚至带了些许恨意:“只是不知这些年来,师父的功力究竟到何种境界了,请赐教吧!”
说罢便是刀刀如电,向前猛攻而去。
林维清振袖一拂,轻易便化解了那片刀光。
瞬息之间,两人便过了十几招,那女子寻不到破绽,反是因长刃不便而被游鱼似的钓着游走。她气得一跺脚弃了刀,双掌化作绵刃,贴身缠上林维清,偏要斗个胜负高下。
林维清却似嫌恶一般,只以气劲隔着距离与她交手,任她如何纠缠,也始终隔着三尺之遥。
千招之后,她体力究竟不比男子,见久攻不下,已露了颓态,索性寻了个间隙,运足全身功力,不管不顾地向前击出力势千钧的一掌。
这一掌如惊雷般劈天裂地,纵是林维清也难单以气劲接下,真气盈于掌间,颈侧青筋微鼓起,抬掌与她对上……
两方相击,皆用了十成十的功力,周围的山石都被激荡的内劲震碎了许多,窸窸窣窣地坠下绝壁。
林维清仍静立在原地。
那女子却重重被击飞出去,咳出一口血来,双目瞪得惊悚,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冲破了……九重!”
“卸下你的易容,你以为你顶着她的样子,我便会手下留情了么?”
见林维清朝她缓步而来,那女子再难掩慌乱,忽然抬手招来被弃在一旁的长刀,向前猛力一划。
见蛟荧刀竟如认主一般飞向那女子手中,林维清眸光剧震,后避不及,衣袂竟被那刀锋削去了一角。
“呵……” 见他失态,那女子立刻又得意了起来。
月色下,也不知她运转了什么功法,容貌竟恍惚一变,露出一张与原本毫不相似的脸来,眨了眨眼,语气轻佻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手下留情。毕竟当年,你那天真可爱娇花一般的小徒弟,便是为你亲手一剑所杀,的确是毫不容情。”
林维清直直盯着那女子手中那柄长刀,脸色煞白,身形竟似不稳般地晃了一晃。
“哎呀,别这样看着人家,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那女子颊边飞红,神色中流露出一抹天真的娇羞,指尖却带着炫耀一般抚过长刀薄凉的刃身,红唇微启:“这可不是你徒弟的那把蠢刀蛟荧,它叫鸱狱,怎样,是不是一模一样?”
见林维清仍僵着身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女子笑得更是疯狂,忍不住跳起身来,薄唇轻启,绕着林维清一字一句,优雅如吟诵长诗般地捅起刀子:“蛟荧、鸱狱原是我圣教的一对孪生双刀,只是蛟荧性子顽劣了些,几百年前也不知认了哪个蠢材为主,便从我教失佚了。”
“啧啧……你既知我的易形功天衣无缝,为何当年偏就不肯相信你的好徒儿,便是被一个与她长得一般无二的人,拿着一模一样的刀,给生生陷害了呢?”
“她当时有多凄惨啊,只是睡了一觉,一醒来便众叛亲离,成了人人唾弃的魔教妖孽。她应该说了一千次,求过你一万次了吧,你就是不肯信她。”
“纵然罪证皆全,纵然千夫所指。可在这个世界上,若连你都不肯信她,不肯帮她,那还能有谁呢?”
“你明知那两个姓杨的小贱人素来与她不睦,她们不过信口胡邹了几句,你便迫不及待地替天行道,一剑杀了自己的亲传弟子。多狠的心呀,果然是她心心念念的好师父啊,哈哈哈哈哈哈——”
才笑到一半,那女子便觉耳侧风声激励,狼狈间堪堪避过,又与林维清交起手来。
林维清这次是真的再不留情,招招步步都是杀招。
那女子本就伤了肺腑,很快便招架不住,仓皇间忽然眉目一转,化作钟滟的样子,抬眸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师父!”
林维清手下果然一顿,露了个空隙出来,便被那女子狡蛇一般滑身逃走了。
……
乔四儿睁开眼,艰难地自那段浓烈而难堪的记忆片段中苏醒过来。
身后的林维清早已不知所踪。
这大约,是来自林维清的记忆……
原来沉樾出走前的那夜,她榻前的那个容貌与钟滟一般无二的诡异女子,竟是魔教中人。
她持着鸱狱刀,若未猜错,便应是沉玉口中那个曾与钟滟结为好友的魔教妖女,蓝鸱儿。
……原来钟滟竟真是被冤枉的,还是被师父亲手所杀。
这真相实在过于鲜血淋漓。
可她为何能在传功时感知到师父的记忆?难道是大师兄的药有什么特异效用?
乔四儿一头雾水,在峰里绕寻了一周,都未见林维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