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绥,你有病吧?”她越想越气,“你没事骂我干嘛?!”
话说完也没听他继续嚷嚷直接挂断了电话,一屁股坐到了硬邦邦地椅子上,胸口激烈起伏。
杜遥探头笑问:“老公还是男朋友?”
薛苓璐憋着几口闷气,一句话也不说。她怕说出去的话带有没控制好的情绪。
薛苓璐是第二天高绥下了飞机后才得知他动身来渠阳的消息。期待又生气。
琉南璃还是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虽然说现在勉强能算是合格的职场人了。她很贴心地替高绥向她解释,从那个打过照面的沈晏说到这几天有私生摸到了高绥的家里。
“姐,幸好霁霖哥家有自己的安保,一出现在大门口就被抓住了,”姑娘咽了口水,哽着道,“霁霖哥知道后嘴唇都白了,给你哥哥打点电话,确认了叔叔阿姨都安全状态却更差了。打完电话马上从车上下来就吐了,漱口完就主动求到他爸爸那儿了。霁霖哥想确保你的安全,又怕你过分担心焦虑,就去求叔叔动用渠阳附近的人,昨天下午六点专业的安保人员就被派到你身边了。”
薛苓璐毛骨悚然,脑袋里的知识都成为了浆糊:“我没发现——我居然没发现。”
“姐,特殊情况的安保很讲究距离的,对付私生这种恐怖但战斗力不高的,跟你太近其实不太好人赃并获。”琉南璃解释道。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对街,叹了一口气。
薛苓璐忙回应她:“好,那你先去忙吧。我就在学校等你霁霖哥。”
“好嘞。”小姑娘雀跃回答。
薛苓璐闭眼靠在小正方瓷砖砌成的墙体上,反复琢磨高绥妈妈的那几句话:“我们希望找个能帮得上他的”“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三观不合、见识不同,婚后是会出现矛盾的,何必将爱情这么美好的事情蒙上一层灰呢?”“现在就是最好时机。”“你是个好女孩,也很优秀,但静思和阿绥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她就这样站在墙下,一开始有阴影遮着,后来就是直射面部的暖洋洋的太阳。寒冷的时节快要彻底结束了。
爸爸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她和爸爸与平常的父女一模一样,成年后就很少打电话。她就这么站在已经有点燥热的阳光下回想上一次和爸爸打电话的时间,那还是张越告知爸爸要换医院继续复查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
她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亲情的事情经不起细想,细想就会伤悲。她觉得对不起爸爸。她一直忙忙忙,忙着逃离,忙着实现自己的想法,忙着爱情,不该如此的。
她的鼻音悄悄主动冒了出来,答着嗯,回答爸爸的一切都好吗。可爸爸还是敏锐地即刻感知到她的情绪,苍老的声音厚重又温柔:“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她瞬间崩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说出的话因为激烈的情绪反应含糊不清,但爸爸每一句都听懂了。
“没关系的,就去做嘛,我相信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直都很优秀不是吗?”
她由哭泣转为持续的抽泣,瘪着嘴很委屈。
“没事的。我一直都跟你说,输了也不要紧。只要你开心就好,”老父亲循循善诱,问她,“做这件事你整体上还是很开心的是不是?”
哭泣终于能够停止下来,她吸着鼻子长长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带上高……绥?”爸爸还不是很熟悉高绥的名字,直到听到女儿嗯的一生知道自己没说错才继续说道,“爸爸想在你们结婚之前多见见他。小张跟我说了不少他的事,你们高中就认识了?”
张越会有高绥的信息?这让她懵了下,下一秒应下父亲的要求,未雨绸缪地追加了一句:“爸爸,高绥人不错的,太多人认识他了,所以还是得我们自己看、自己相处,再得出他是合不合适。”话说得十分委婉。
“好。你放心。”
从中午一点等到下午三点,他撑着一把很高级的刺绣防晒伞、推着和她同款的情侣行李箱、没有戴口罩没有化妆,是一位简简单单的行人。
她瞪着他,嘴巴鼓气,转身就走,连背影都带着愤怒。
高绥干脆将行李箱丢下,追了上去。薛苓璐听到身后的动静赌气地加快了脚步,急速走了几步被身后人一把拉进了怀里。她张嘴狠狠地往他手臂上一咬。
“对不起。”
她松了口,颤抖着嘴唇抬头去看她。
吻就是如此突然又轻易地落在了自己的唇上。泪水从眼睛里涌出,一瞬间感觉全世界都在虐待自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双唇互相咬着,看着他,又怨又难过,可听到他不停的道歉心里又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晚上要一起抬头看窗外的月亮。
“你以后不能这么骂我了。”
他双臂收紧,让她感受到了禁锢。薛苓璐听到了耳边的哽咽声,他低声娓娓道来,就像在讲诉别人的故事一样:“是我没把韦乌的事情处理好。她放出消息,让那些私生摸到了我家里,安保发现的同时我妈也在楼上发现了,她急了在下楼的过程中踏了空扭伤了脚,幸亏当时我爸当时在家,一听到我妈从卧室跑出来的动静就立刻跟上了。”
“但韦乌想报复的是你和我,虽然我爸帮我确认了你安全,但我一直放不下心,一听到沈晏说你冒险黑夜进山我就彻底慌了。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
“原谅我,好吗?”
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很久,扬不起来落不下去。
少年时的高绥在她问他我好看么时只会沉默,面对大家夸他帅他只会理所当然地赞同点头。少年时代的高绥,永远如高岭之花,开在云之彼端,风雨雷电都影响不了他。
“高绥,你最近为我低头好多次了,”她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后背上,“高绥,我明白了你的心意。”
她将他稍微推开,对上已经通红的眼睛,心疼得用目光描绘他愁绪难消的眉头:“我原谅你了。不要再道歉了。”
她曾经看过一段话:永远不要怜爱一个男人,因为怜爱是万劫不复地深爱的开始。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得不坚强地又趋于完美地活着,且绝大多数人不愿意看到这些坚强完美下的破碎脆弱,可当你看到了这份外人不轻易为之所动的脆弱时你就完成了对他的偏爱。偏爱会使得你对他产生滤镜,丧失理智判断,慢慢彻底地沦陷。
可为什么有人甘之如饴呢?
在过去的二十年、三十年里,她都不明白。直到今天高绥将她拥抱在了怀里。
之所以愿意付出怜爱、承担身陷深渊的可能性,是因为在付出和沦陷的同时拥有了超乎想象的温暖和重视。世界残忍、冰冷,比角力斗兽场还要有过之而不及,温暖和被重视成为了人们延长生命的关键。
她反抱紧了身前已然很高大的男人。完了你,薛苓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