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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番外- 梦有大泽,红棉似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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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四,他半夜痛哭,哭声响彻整个喜气洋洋的小洋房。

他窝在母亲的怀里,看着窗外盛放的电子烟花,泪水洇湿母亲的大片衣襟,壮硕的手臂怎么抬都再也抬不起来,他哭道:“妈,我还没跟她一起过一个春节。”

妇人一边用力摸着儿子的脑袋,一边跟着儿子哭:“妈知道。妈知道。”

楼下,从华园正厅赶来的全族亲戚都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想家里的希望之星被搞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叶鹤棉的祖父一张脸沉黑到极致,指责儿子:“你作为父亲,要看好儿子!别让他再和孽缘之人纠缠了!”

叶鹤棉父亲眼底有些别样情绪,但还是毕恭毕敬答道:“是。”

一旁的彭月唇瓣因愤怒、嫉妒和羞耻在轻轻颤抖,叶鹤棉祖父给了她面子,她也要给回面子,所以她不能当场发作,可大家无声的可怜目光真的让她难以忍受。

春节在诡异的气氛中一点一滴过完,叶鹤棉又穿上高定贴身的深灰西装,再次出现在光鲜亮丽的名利场,杯酒来往,谈笑风生。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一年,叶鹤棉第一次推掉了为他举办的生日会,无论是华园的、父母小家安排的、朋友张罗的、妻子提议两人单独过的,他都拒绝了。

梦泽的世家子弟们听到这个传闻,其中一个吸了口雪茄,摇头,断言道:“叶鹤棉这一定是栽了。”

可知道他栽了又如何,叶鹤棉自己都放弃了,那谁都不会再为这件事上赶着找叶家的不痛快。

中秋团圆夜,叶鹤棉带着妻子彭月回华园过。

饭桌上,他言笑晏晏地应下每个长辈平辈敬上的酒、递来的话头,比从前平易近人许多。

叶鹤棉母亲在厨房里和其他亲戚包饺子,感叹:“那件事终于过去了——”

话音还没完全落地,就听见饭厅传来哐当的碎碗声。

她冲出去看,只看到一地狼藉,那是她儿子坐的位置,可位置上对应的碗筷都不见了。

她的心瞬间乱如麻。

她颤抖着朝人多的地方走去,腿肚子半软。

她推开人群,站在门边,看到儿子抱着马桶激烈地干呕,五官扭曲痛苦,一只手死死摁着他自己心脏的位置。

到底有多痛苦呢?以至于他冲进厕所的时候连厕所门都来不及关。

狼狈不堪。

叶鹤棉祖父第一个甩袖离去,他对这个曾经抱有最大期望的孙子很失望。

叶鹤棉母亲拨通了叶鹤棉心理治疗师的电话,终于听到了第二次真话:“重度抑郁。但他自小接受了高强度的责任践行训练,所以日常生活他可以无障碍地进行。所以,这段时间来,他犯病的时间基本是在后半夜,很难被发现,他也不忍心告诉你们,就让我隐瞒了。”

最终,母亲的爱还是战胜了其他情绪,这和她当时赶走薛苓璐时的心情同出一辙。

“我能答应你和鹤棉继续在一起,他现在因为你得了严重抑郁,我希望你能回来陪陪他。算我和他爸爸求你。”说是求,语气更像指令。

电话那头,年轻女人的声音带着雀跃的余温,叶鹤棉母亲清楚听见了电话那头热闹的音乐节嘈杂声。

她苍老的手掐紧了手机。

“不行哦,阿姨,”女人激昂的呼吸声逐渐平静,好言相待,“我给过叶鹤棉机会的,是他不要的,既然当时不要,我又从未心动,那就说明了他主动选择了从我们离婚开始就一刀两断。就算我现在能退一万步,我们之间也只能是朋友了。”

妇人抓住唯一的希望:“那你就当回来陪个朋友。”

薛苓璐无奈地轻笑一声,眉头都因此皱出了一座小山:“可是阿姨,没有人会因为失去朋友得重度抑郁的。”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原来,看起来谁都可以揉捏搓扁她的小姑娘远比她以为的心狠、拎得清。

刚挂电话,儿媳彭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妈,鹤棉……割腕了。”

妇人哇地一声大哭,晕倒在地上。

9.

叶鹤棉的抑郁症时好时坏,一直持续了十三年。

没有耽误工作,没有耽误叶家,但也没有让叶家过上真正安宁的生活。

彭月在他确诊的第三年,也患上了轻度躁郁症。她患病的原因有三,一是挽不回的爱人,二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三是离不掉的婚。

但也是在同年,她开始不顾前三十年受的名媛教育和家庭的洗脑,选择彻底地光明正大地放飞自己,因为她知道了叶鹤棉在得知薛苓璐和一个男明星在一起后上赶着贴上去做小三求结婚。

放飞自己半年后,她去复诊,出乎意料地,她痊愈了。对叶鹤棉也没有爱了。

两人从最让人艳羡的青梅竹马情侣成为了形同陌路、相敬如宾的枕边人。

叶鹤棉的抑郁症则终止在他和薛苓璐认识的第十四年。也就是说,他与世长辞的时候,刚满四十岁。

对的,他选择了他生日的那天。

这一天,也是他和薛苓璐认识的第一天。

彻底合上眼时,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继续做我的妻子。

叶鹤棉母亲给薛苓璐拨去了这些年的第五个求助电话:“鹤棉……走了,抑郁症走的,你可以来送他最后一程吗?”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冷峻男声:“你好,你这种行为会给我的妻子造成困扰,她很善良,令公子的事一直都是他自己促成的,和她无关,但她知道了,难免会多想。我要她快乐,能少一分烦恼是一分。所以,如果你还继续打电话来,让她为令公子的事烦心,我会执行我当时和令公子说的话,和叶家一斗到底,虽然不敢说完胜,但两败俱伤,一定可以的。”

叶鹤棉挂断电话。她失去了独子,瞬间失去了大半肆意妄为、损害家族利益的资本。

叶鹤棉死后,彭月第一次进入了华园内那被叶鹤棉早已封存在心中的小洋楼三层。

夫妻房内还存留着旧人的气息。

她一点点将叶鹤棉的遗物收进收纳箱,包括桌面上的画册。

画册第一页,是一副木棉图。

整个画面四处都是木棉,火红一片,仿佛可以穿过画纸将手灼伤,只有中间有个小湖,小湖旁站着背对她的两个小人儿,一男一女。

男的无名指戴着戒指,和女的手牵着手。

可女的并没有戴戒指。

彭月哈哈哈大笑,片刻后转为连串的低笑,她捧着肚子,笑得肚子都疼。

她再次拿起那张木棉图,泪水直接滴在了塑料上。

一滴、又一滴,最后她坐在窗下,长发从脸颊两侧垂下,她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到了命运的最后,他依旧不确定就算他当年坚持和家族为敌,薛苓璐又是否会爱上他、与他执手到老。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贪念,贪图成为她的丈夫。

彭月独自去领了叶鹤棉的骨灰,取到骨灰后,她开车径直出了京九。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长途自驾。

她在梦泽市找到了木棉图上的公园,花了点钱,挖了个坑,把叶鹤棉埋了进去,表面的土上种了一株绿油油的木棉幼苗。

一切完工,她抬头,一眼就认出了远处的薛苓璐。

薛苓璐恰恰好站在了图中的位置,手上带着婚戒,是和另一个男人的。

彭月拿起铲子,往反方向走。

谁不后悔呢?

想起一生最后悔的事,心里就开始下一场漫长的梅雨,始终不停,大雾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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